岳清的心莫名软了软,她猜可能是自己不愿意欠人情导致的。
她对迟文松道:“你醉得太厉害,就多休息一会儿吧,早餐你可以叫个外卖什么的,吃完把垃圾收拾好,直接带上门就行。”
说罢,岳清转身欲走。
迟文松此时已经堪堪坐起,只是整个人略显虚弱:“那你呢?”
岳清:“我在家处理点工作就要进公司了,你管好你自己就行。”
迟文松:“我意思是你早餐吃什么?”
岳清眉头微蹙,托他的福,她这段日子以来还真没为这个问题犯过愁。
如今被猛然一问,她竟然怔住。
这一幕看在迟文松眼里,以为是她被问多了问题不耐烦的表现。
他赶紧找补:“不好意思,我是不是太唠叨了……?”
看着迟文松“谨小慎微”又可怜兮兮的模样,岳清过意不去,终是解释了句:“我只是在认真思考你问的问题。”
迟文松弱弱的:“喔。”
岳清:“我以前不怎么吃早餐的。”
想得起来、来得及就随便买点吃;想不起来就算了。她没有让助理帮忙买早餐的习惯。
高强高压的工作通常就能支配她的一上午。
迟文松顿了顿,还是选择“冒死进谏”:“早餐,还是要吃的。”
岳清:“……嗯。”
为了避免又陷入不尴不尬的境地,她转身离开了迟文松所在的客房。
岳清一走,迟文松的嘴角再也压不住了。
终于!
阴差阳错,终于可以和她睡在同一屋檐下了~
迟文松半躺在舒适柔和的大床上,忍不住这看看、那瞧瞧。
整个房间的布置奉行极简主义。
折叠门将空间切割成精巧的方匣,悬浮式衣柜嵌着黄铜拉手,门缝间漏出半截墨绿羊毛毯,是整片灰白基调里唯一的浓烈。
藤编床头挂毯垂落流苏,与墙角的琴叶榕投影在奶油色墙面交缠;
折叠书桌贴着飘窗展开,亚克力镇纸压着建筑图纸,铅笔痕还停留在未完成的老街廊桥;
陶瓷托盘里散落着薄荷糖与褪色火漆章,底下垫着张泛黄音乐会门票,看样子是当时没来得及去看,最终被时光遗忘。
他的打量是雀跃型、沉浸式的。
再回神是因为听到外面不轻不重的咔哒一声。
门上锁的声音。
岳清离开了。
比迟文松想象中要早,但他的情绪没有想象中那样“被一个人留下”的失落。
因为——
他在她家哎!
女主人一离开,迟文松反倒是觉得没那么拘谨了呢。
他顶着宿醉起床,出房间。
却不敢大肆打量、深度探索。
岳清家的客厅大而敞亮,多余的装饰很少,一如她这个人的个性一样,冷淡、肃清。
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无敌河景,视野开阔。
迟文松顶着一颗鸡窝脑袋,先去厨房给自己找了一瓶矿泉水吨吨吨,又闲庭信步似地挪到床边,尽览窗外景色。
尽管他家和这里无论是视野还是奢华程度都差不多,但他总觉得在岳清家看到的天更蓝、云更糯、心情更愉悦。
景色看够了,迟文松又回身走到客厅的书架前。
石膏线装饰的书架嵌在承重墙凹陷处,三卷《纯粹理性批判》脊背挺括地立在桦木隔板上。
烫金边已经氧化发黑,唯有第二卷书页微微翘起——翻到《先验辩证论》那章,铅笔划痕在"建筑术"三个字下方晕开涟漪。
迟文松挑挑眉,原来岳清的爱好这么广泛?
他对她的了解,可真是太少了。
迟文松用指腹抹过蒙灰的书顶,忽然碰到凹凸的刻痕。
就着晨光侧转角度,磨损的铜版纸上显出一串德文:
was ist der mensch