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孔师傅，你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。”
孔大庆看着苏锦说出这句话的执着模样，知道就算他不说，她也不会放弃寻找真相。
到底还是他太笨了，就不该出现在她面前的，所以现在后悔也是没用的。
紧接着又是长达两三分钟的死寂。
“好。我说。”
终于，孔大庆做出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次抉择。
“十年前，苏团长带着猛虎团去往边境战场支援，路上我们用了八天的时间。”
孔大庆的声音很低很沉，思绪仿佛随着诉说，又回到了那一次惊心动魄的战斗。
苏锦完全屏住了呼吸，认真的倾听着。
“我们到了的时候，战斗已经进入了最激烈的阶段。猛虎团的任务是占领216高地，并且在那里狙击并且尽量多的歼灭敌军。当时我们只有一个团，可是敌军的兵力却高于我们三倍。”
孔大庆讲述的这些情况，让苏锦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。
即便他还没有说到后面的战斗过程，她就已经想到了那是一场多么残酷和惨烈的场面。
“我们在那里整整坚守了十天，一个团连……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剩下。”孔大庆握紧的双手微微颤抖着，用尽全力压下喉头的酸涩。
“终于团长接到了可以撤退的命令，可是在撤退的途中，我们又遇到了敌军的追袭。为了最大限度的让更多的战士活下来，团长下令让化整为零，分成小队突破。而团长却带着我们十几个战士，吸引了敌军大部分的火力。”
孔大庆的思绪完全沉浸在当时，就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，不得不停顿下来喘口气。
而苏锦已经猜到到接下来会发生的情景了，她理解父亲做出的选择，如果她是父亲的话也会这样做。
孔大庆的语速越来越慢，越来越艰难，“子弹打完了，敌军依然紧追不放，战友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，团长也中了枪。他留下了最后一颗手榴弹，那是用来和敌军同归于尽的。”
“最后只剩下我和团长两个人，我不是孬兵，可当时我真的是太累，太累了。在终于甩开敌军一段距离之后，我和团长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短暂的休息，但我……但我……”
孔大庆的情绪突然失控，神色骇人，开始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脑袋。
苏锦抓住他的手，努力控制他不要伤害自己。
“孔师傅，你冷静一点！清醒一点！都已经过去了！”
孔大庆再次抬起头，一双眼睛通红无比，“是我该死，我竟然睡着了。你能想象吗？在后面全都是敌军，随时都会死亡的时刻，我竟然睡着了？我他妈的睡着了！”
苏锦听着他的怒吼，看着他的泪水，那是对他自己的无法谅解，更是对他自己的愤怒，即便都已经过去了十年。
“也许不是睡着了，是昏迷了。在那种极端透支的情况下，身体支撑不住出现昏迷是正常的。”
她极力安抚着他的情绪，更加不想他会永远怨恨自己，活在那一场阴霾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