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五章 螳臂当车
“你看什么？”赵雪棠终于抬起眼帘，“莫不是顾大人还在回味昔日的风光？只可惜啊，梦醒了，就该认清现实。”
顾砚卿猛地攥紧了拳头，骨节因用力而泛白，指甲深深嵌入掌心。
“赵雪棠，”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，“你我如今都是笼中之鸟，你又何必如此？难道看着我不好过，你就能出去了？”
“呵，”赵雪棠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，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，“顾大人此言差矣。我与你，可不一样。”
她站起身，缓缓踱到牢门边，隔着冰冷的铁栏望着顾砚卿，“我是为主尽忠，虽败，却无愧于心。而你呢？不过是个被野心吞噬了理智的可怜虫，为了往上爬，不惜依附一个注定失败的主子，甚至……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能算计。如今落得这般田地，纯属咎由自取，怨得了谁？”
“你！”顾砚卿气得浑身发抖，猛地站起，却因久未进食和巨大的情绪波动而一阵眩晕，踉跄着扶住墙壁。
“怎么？想打我？”赵雪棠挑眉，眼中尽是挑衅，“顾大人，省省力气吧。在这里，你我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，谁也奈何不了谁。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无能狂怒上，不如……好好想想，怎么才能让自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，活得稍微体面些。”
说罢，她不再看顾砚卿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，转身回到角落，姿态优雅地坐下，闭目养神。
顾砚卿死死地瞪着她，胸膛剧烈起伏。
体面？在这鬼地方，何来体面？！
他所有的骄傲、所有的野心，都已随着那一道圣旨，被碾得粉碎！
剩下的，只有无尽的悔恨和陷入骨髓的绝望。
两人之间，再无对话，只有压抑的沉默，在这方寸牢狱中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冰冷。
千里之外，黄沙漫卷，旌旗猎猎。
沈若岚率领的三万精兵，正沿着古老的驿道，向着北境雁门关疾速行军。
风沙扑面，刮得人生疼。
夜幕降临，大军择地安营扎寨。
中军帐内，灯火通明。
沈若岚并未立刻休息，而是走到一旁的行军软榻边。
榻上，襁褓中的婴儿睡得正香甜。
这是她的儿子，尚不足百日。
看着孩子熟睡的脸庞，沈若岚眼中惯有的凌厉褪去了几分。
指尖轻轻拂过婴儿软乎的胎发，感受着那微弱却充满生机的呼吸。
她的心底某个角落，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。
这孩子，是她生命的延续，也是她在这世上最深的牵挂。
然而，一想到这孩子身上流淌着顾砚卿的血脉，那份柔和便又掺杂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刺痛。
她曾满心欢喜地期待他的降临，视若珍宝，可上一世的背叛与欺骗，如同跗骨之蛆，时时提醒着她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。
她俯下身，极轻地在儿子额头印下一个吻，带着征尘的味道，也带着母亲独有的温柔。
“等娘回来。”她低声呢喃，“娘会为你，为沈家，为这大周的万里河山，打下一片安宁。”
就在此时，帐外传来亲兵急促的禀报声：“将军！前方发现不明踪迹！”
沈若岚瞬间收敛了所有情绪，眸光恢复了锐利如刀的冰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