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是”
“本宫的话是懿旨,你不能拒绝。”
李德全一脸无奈,先是将云熙拉到一旁,仔细叮嘱她要寸步不移守在皇后身边,而后才拱手一揖,向皇后道:
“奴才告退。”
云熙站在皇后近身处,死死盯住绮梦的一举一动,生怕她做出什么失了理智的举动。
而绮梦只是垂眸盯着地上残碎的衣料,忽而笑了,
“我原本想着,皇上若不肯放过邵家,也总会念着往日情分,应允见我最后一面的。
我见着他,也要求得他的原谅,告诉他我是一时糊涂了,才会从宫外抱回个孩子,来代替我和他那个可怜枉死的儿子。可现在想来,却是没这个必要了。”
她弯腰捡起一片衣料,因着后背有伤,她表情难掩痛苦,
但唇角,却一直都含着笑。
那笑容与她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,只叫人看来心酸。
绮梦轻抚衣料上沾着的一片孔雀羽毛,疲惫的眸中闪烁着悲戚的晶莹,
“这衣裳上的孔雀羽,是皇上亲手缝制。他说这是他对我的一片心意,连你都不曾有过。
我信了。也一直都觉得,这是独属于我俩的情谊。哪怕你是皇后,也比不上我。
我将它视若瑰宝,巴不能日日穿戴,想要处处压你一头。所以”
她突然发作,状如疯妇般用力撕扯着衣料,声嘶力竭地吼道:
“所以我便没了第一个孩子,连第二个孩子也八月早产,活不得一刻就没了气息!”
沈晏辞送给绮梦的这件衣裳浸了足量的当门子,这件事也是在沈晏辞决定清缴邵家时,皇后才在无意间得知。
经年累月,衣裳上的当门子早已失了药效,
绮梦将衣裳拿去浣洗时,是皇后故意让人混了当门子在水中,将衣裳染上颜色味道。
她是想用这样迂回的法子提醒绮梦,让她早日清醒。
只可惜
她看清的太晚,太晚
有森冷的风卷过,扑在皇后身上,由内而外漫出几分寒意来。
绮梦余光瞥一眼皇后,很快随意伸手掩上窗,
她眼中蓄着分明可见的泪意,却逞强忍着不肯掉落。
默然少顷后,她倏地伸手向皇后。
云熙护在皇后身前,喝道:“你做什么!?”
皇后已然明白了绮梦的意图,
她轻拍云熙手臂,示意她退到一旁。
旋而握住绮梦的手,一寸寸探向自己的小腹,含泪呢喃一句,
“绮梦,对不住”
绮梦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皇后微微隆起的孕肚,
摇了摇头,莫名笑了,
“我知道,你跟我一样,从来都是身不由己。”
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,释然道:
“真好,你的孩子还在。只可惜,我终究没有你这样的福气。”
皇后的心狠狠一抽,“你何时知道的?”
绮梦眸光一滞,怔然苦笑道:
“从前在潜邸的时候,你和婉音她们,时常会取笑我是个病秧子。那时无论是谁染了风寒,我从来都是第一个被过了病气的。
是啊。寻常风寒我都逃不过,天花来势汹汹,比风寒更甚许多,可我日日都要去皇上身边,为何偏我能幸免于难?
我早该知道,我从不是幸运的那一个。可我偏偏不愿相信我不信他为了算计邵家,为了算计我,竟会做到这般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