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眴静坐了许久。
子时的更漏声刚过，忽听得“砰”的一声，第一朵烟花在夜空绽开，紧接着千万点璀璨接连绽放，将窗纱映得忽明忽暗。
震耳的爆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，他望着姜月盈微微蹙起的眉头，不假思索地伸出手，轻轻覆上她的耳上。
掌心传来她发丝的柔软触感，带着淡淡的梅香，吵闹声被稍稍隔绝，床上的人儿眉头又重新舒展。
烟火声渐渐消散在夜色中，可宋眴却舍不得移开手。
许久后，他才低低呢喃一声：“这也算与你第一次守岁了。”
他正要抽回手时，姜月盈放在身侧的手，突然覆上他的手背。
宋眴呼吸一滞。
姜月盈依旧背对着他，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，似仍在熟睡。可她的指尖分明在微微发颤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。
这一刻，万籁俱寂。
宋眴只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，震得胸腔发疼。
他愣在原处，任由姜月盈将他的手轻握着，忽然间，宋眴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热。
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回应他，这份迟来的回应，让他心中五味杂陈。
片刻之后，姜月盈很快又放开了宋眴的手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那只手忽然松开，缩回锦被之中。姜月盈将被子裹得更紧些，青丝铺了满枕，只露出一点泛红的耳尖。
若不是手背上残留的温度，方才一切恍如幻觉。
宋眴忽然低笑出声，又慌忙抿住唇，指节抵在鼻尖，却遮不住眼尾泛起的红。
除夕。
姜月盈第二日，早早起身梳妆打扮。
她虽仍是素色衣裙，却在衣襟处绣了几朵暗纹梅花，为这新年添了几分鲜活的生气。
只是，她浑然不知，自己的院子里，天刚破晓，便有人脚步匆匆，朝着宋母所在的桂馥轩赶去。
当姜月盈踏入桂馥轩时，宋眴已然先至。
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，一眼便瞥见他身着自己亲手新制的衣衫，此刻他正嘴角含笑看她。刹那间，姜月盈像是被烫到一般，慌乱地收回目光。
回想起昨日主动牵他的手之事，她在宋眴离开后，辗转难眠，难以入眠，觉得自己一时冲动，逾越了界限。
可想起宋眴捂住她耳朵时那温柔的模样，那些他曾默默守在身边的过往和从前被自己忽视的瞬间，都那一刻涌上心头，让她不由自主地遵从了内心的想法，去回应他。
姜月盈稳了稳心神，才款步上前，对着端坐在主位的宋父宋母盈盈下拜。
“新岁嘉辰，儿媳叩见公婆。愿父亲身健气朗，仕途畅达，展志遂心。祈母亲，体泰安康，福泽盈门，欢愉永享。”
“来，月盈。”
宋母脸上笑意盈盈，眼中却闪过一丝审视，她抬手轻轻挥了挥，示意姜月盈走近。
姜月盈缓步上前，宋母从丫鬟手中接过两个红封，先递了一个给她。
“月盈，这个是你的。”
姜月盈正要道谢，宋母又将另一个红封放入她掌心，指尖在她手腕上微微一顿，意味深长道：“这个是景泽的。景泽虽不在了，但只要你在宋家一日，你便永远是景泽的妻子。这一点，永远不会变。”
“多谢母亲。”
“去坐着吧。”
自姑苏归来后，宋母都是说，把姜月盈当成女儿对待，如今却刻意强调她的身份，姜月盈没有多想，只以为是两人昨日又说了很久宋景泽所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