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仁安突然并指叩其志室穴,捕头镶玉的犀角腰带“咔嗒”崩开。
右食指一敲铜台,劲力顺着台子一震。
铜药秤上的鹿茸片突然跳起,秤砣正指向门口的老少二人。
“脉象如何…”牛捕头饶有兴趣的凑到跟前,让他附耳说。
“差爷脉象雄浑有力,我再给您添些补药更有力…”
学徒适时捧来海马干,晒得半透的药材泛着诡异的珍珠光。
右手一拍桐木药柜,震开那『锁阳』的格子。
吴仁安抓了三钱锁阳添进戥子,鹿角霜混着韭菜籽在秤盘上跳。
惊得衙役腰刀穗子缠住药橱铜环。
一个在到处翻找的差役额头被跳过的鹿角碎一激。
砰的一声撞上了桐木柜子。
最上层装着乌头的锡罐突然“咯”地轻响,罐口霜雾漫出来,在空中凝成个童子盘坐的轮廓。
那差一屁股坐到了地上。
牛焕章忽然按住刀柄,刀鞘上的云纹正对吴仁安眉心。
晾药架西头的蜈蚣干被阳光晒的集体暴颤。
吴仁安不紧不慢写下“五子衍宗丸“的方子。
笔锋扫过“菟丝子”三字时,特意将兔字头描成盘蛇状。
“差爷勿怕,小人是良民…”吴仁安摆了摆手,示意手中无物。
“早晚各服七丸。”他将药包推过诊台。
系绳用了仁安堂特制的九结法。
“房事前用黄酒送下。”附耳低语时,袖口漏出的七叶莲粉正染蓝捕头耳后刺青。
那漕帮标记渐渐化作靛蓝色的阴纹。
年轻捕快靴尖突然踢翻乌头罐,霜雾漫过井台。
将前夜未洗净的血渍凝成冰花。
牛捕头冷哼一声,狠狠剜了他一眼。
要不是这个小畜生,漕帮出的五百两晚就进自己裤兜了。
子承父业…呵,挡了老子财路看你怎么继续在衙门待…
吴仁安适时递上温好的药酒,琥珀色的液体泼溅处。
冰晶里顿时化作青烟。
牛焕章仰头饮尽残酒,喉结滚动间,后槽牙嵌着的金牙闪过寒光——分明是漕帮小头目才有的制式。
漕帮的金帮主喜欢金子…
看来这捕头不干净的传闻是真的。
亦不是子虚乌有之事。
学徒突然打翻艾绒筐,燃烧的灰烬在空中熏出艾草香味儿。
牛焕章佩刀扫过《子午流注图》。
刀穗缠住亥时方位的血渍,将“惊风”二字扯得支离破碎。
吴仁安用乌头酒擦拭被刀鞘碰碎的楹联,“宁治十伤不医一病”的“伤”字碎成蛛网般的裂纹。
辰光漫过晒药场时。
牛焕章抓着药包的手顿了顿。
他袖口滑出半片带血渍的犀牛角,正与吴仁安暗格里的残片严丝合缝。
衙役的皂靴碾过门。
那碾碎的雄黄粉混着前夜残留的脑浆。
临行前牛尾刀鞘扫过井沿,刮落的青苔下露出指甲盖大的骨渣。
吴仁安目送官差转过街角。
转身将乌头霜撒在骨渣上,那点白屑遇毒即化,融进砖缝里新钻出的蜈蚣口中。
虫豸吞了毒霜,脊背立时泛起靛蓝。
牛捕头的厚底靴子踏在青石板路上,心中想着那愣头青是越想越气。
他老子在刑房干了十几年,给好处都不收…处处和自己过不去。
好不容易大家收点辛苦钱,他还来搅和。
索性派他带两个捕快去拿城南的贼。
那贼诨号叫“破风刀”,原是城南李家的佃户,不知是从哪学了一手乱刀。
半夜杀了主家十一口人,又辱了主家的姑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