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渔蛾眉微蹙,“祖母,你这说的是什么话?咱们 一定有办法出去的。而且”
她环视四周,“孙媳看那太监的话不似作伪,皇帝或许真的身体不济,人老了身体不济,就会追忆往事,多出许多心软的念头。
咱们不过是些没有威胁的妇孺,说不定陛下知道我们对他无甚威胁之后,说不定会心软。”
老夫人狐疑看了过来,并不赞同。
“心软还将咱们强召进宫?还杀了林喜?”
姜渔拧眉,“或许陛下也没有下定决心吧。不然刚才咱们那么拙劣的谎言,福瑞海公公可以直接以抗旨出宫的由头将我们杀了,他没动我们,不就是说陛下想见见我们,想当面听听祖母的话么?”
老夫人缓缓点头,“你说的也有道理。不然陛下身体不适,直接打发别人见我们,或者将我们直接关起来便好,也没必要让我们一直在这里等着。”
侧殿只虚虚设了四个席位,一个是上首皇帝坐的,另外一个是老夫人的对面略高于老夫人的位置。显然是为另外一位贵客做准备。
剩下就是老夫人和姜渔的席位了。
这显然是一顿小宴,皇帝决定和老夫人私聊一些话的。
虽然另外两位还没有入席,但前菜已经在陆陆续续上了,宫人们络绎不绝,不一会儿,就有伶人搬了高凳,进来演奏起铮铮的琵琶之音来。
“这是破阵曲,以前啸安最擅长的。”
一道苍老无力的声音从大殿转角处响起。
祖孙二人转头一看,皇帝陛下在小太监的搀扶下,正缓缓走来。
姜渔在端午宴会上曾经远远见到过皇帝一面,那时候启元帝还是一副精神矍铄的模样,尚且能弯弓搭箭,和小辈们比试一二。
可是现在,他却迅速的衰老了下去,鬓边的白发都比之前多了不少。
老夫人和姜渔赶忙起身跪拜。
再次起身,老夫人颤抖着嗓子道,“陛下竟然还记着!”
“呵呵”
皇帝笑了两声,“朕如何能忘?”
启元帝没有忘了今日来的目的,但是当他在内室喝了药还不见好,试图起身抬腿却发现自己的腿不听使唤了的时候,真正的心慌涌上心头。
他,他如今才四十七岁,真的就老了么?
他才只有两个儿子,真的就老了么?
他还没有将大盛治理地国泰民安,还没有平定东南匪患,真的就老了么?
难道就因为他造下的杀孽太多,做下的错事太多,上天要提前收他走了么?
好在这种腿脚不听使唤的状态不过只有片刻,和之前的几次发病一样,稍纵即逝。
他缓过来之后,还是出来迎接徐老夫人了。
见到熟悉的面孔那一刹那,他鼻尖瞬间一酸
那是啸安的发妻,年轻时,他们总玩在一块。
若是啸安还在,若是啸安还在,不用他多说,自然会帮他解决那些扰人的问题。
可惜啸安不在了。
三人落座,皇帝揉了揉酸痛的膝盖,叹了口气。
“青岚,啸安走得那年,你不信大理寺的调查结果,要借你穆家之手重查晟门关的案子,是朕让人拦住了你。”
青岚是穆氏的闺名,这么多年了,甚少有人再叫。
皇帝继续道,“你当时清楚是朕,却迫于家族忽逢大难,万事都要依靠你而没有说出来,这么多年过去了,不会还怨朕吧?”
皇帝刚才眼中的沉痛之色已经散去,此时看向穆氏的眸光晦暗不明,遮掩在华丽的冕旒流苏之中,让人捉摸不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