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光荣爱好下棋，和顾辞修下得有来有回。
黑子先行，白子跟后，每一子落得都极快，宋依依棋艺不精，也能看个大概，几目落下，棋局已明。
“行啊小依然，你家辞修挺厉害的，居然赢了。”
同时，又揶揄了宋光荣几句。
“老宋，出去玩的这几年，棋局荒废了啊。”
顾辞修手上的白子迟迟没有落下，胜利就在眼前，他放下弈子，道：“前辈，这棋，或许还有另一种下法。”
宋光荣也笑，他端起一旁的茶杯，押了一口茶水。
“如何下不重要，目的在赢，而不在方法。”
“宋伯伯，关于围棋，我倒是听过一些趣闻，您要不要听听看？”陆依然突然开口。
宋光荣好奇地“哦”了一声，来了性质，双手撑在大腿上：“说来听听。”
陆依然娓娓道来。
“宋伯伯和宋阿姨四处游历，应该见识过很多新奇玩意，现世发展迅速，人工智能更是日新月异，之前有一个机器人，号称最强大脑，挑战无数棋手，那些意气风发的弈士从胸有成竹，被打至节节败退，有一个棋士，可称当代第一围棋高手，也曾断言，那机器赢不了自己。”
陆依然顿了顿，宋依依听得津津有味，手杵着下巴，适时开口。
“围棋本质上就是数字排列游戏，人再聪明也难以胜过al啊，不过，那些东西都是死物，人是活的，既然是第一高手，肯定能掰掰手腕。”
陆依然遗憾地摇了摇头。
“他败了，从那以后，道心破碎。”
当听闻这个结果时，宋依依惊讶地嘴巴都合不拢了。
“输就输了，不至于受这么大的打击吧？”
陆依然转头问她一个问题。
“依依，你偶尔也会下棋，如果你想赢，你会做什么呢？”
宋依依理所当然道：“当然是提升自己的水平。”
“最直接的办法呢？”
宋依依不假思索：“背棋谱啊。”
陆依然颔首：“没错。所以他败了。ai暂时只会根据原有的数据测算、模仿，那位棋手在它的攻势里看到无数先贤的影子，最后，最后，是自己的。他也明白了，之后会有更多的人为了胜利，去背棋谱，他们不需要想，因为有现成的ai，他明白，围棋已死，所以，道心破碎。”
宋依依半张着嘴，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湿棉花，一个完整的字音都发不出来，心里，竟升起一丝，说不透又无能为力的荒凉。
陆依然的视线落在他们下得那局棋，这是提前为顾辞修摆好的局。
宋光荣落得每一个字，都是引导棋，他在引导顾辞修走向胜利，从一开始，他就为顾辞修设定好了路线。
陆依然从棋篓里，拿起一枚黑子，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一寸寸蔓延至心脏，与一潮热血相融。
“入局，落子，无悔。”
啪地一声，棋子落盘有声，宋光荣瞪大了眼睛，猛地抬眼，目光微颤地看着对面的夫妻俩。
那些已经想好的说辞和规劝，如今，彻底说不出口了。
“我早该知道的，你是那人的女儿，是像她一样倔强的。”宋光荣垂下眸，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