总领队李桓献说道:“郡主,叫仪仗队和陛下回去吧?”
梁幼仪下了凤辇,走到萧千策的龙辇前,说道:“送君千里终有一别,陛下,回去吧!”
萧千策下了轿辇,走到她跟前,瘪着嘴说了一句:“姐姐,你,过不下去,就回来,找朕……”
一句话,泪花已经在眼里打转。
梁幼仪轻轻和他抱了抱,在他耳边轻轻说道:“姐姐不在身边,弟弟要健康长大。”
“姐姐你会逃走吗?”
“不会,我会按照太后的安排去做。”
萧千策哇的一声哭出来,此时的他觉得尤其无力。
明明知道云裳郡主是去和亲,是为了大陈,可他不仅无法阻拦,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,亲自送她离去。
许彬义死的时候他害怕至极,黄德胜死的时候他觉得天塌,梁幼仪如今活生生地离去,从此再见无望,这与看着她死有什么两样呢?
皇帝一哭,随从的太监和宫女都哭起来。
春安已经换了一身总管太监制服,他看着两人抱头痛哭,尤其害怕萧千策一激动说出什么,立即上前来哄。
“陛下别伤悲,奴才路上会好好照顾郡主,陛下放心。”
萧千策呜呜咽咽,说不出话来。
“陛下回去吧。”梁幼仪把萧千策放开,看着他圆圆的脸,说道,“臣走了。”
臣走了!
一句话,萧千策再次泪如雨下。
柳南絮也一直跟着送行,此时她也下了马车,与梁幼仪最后告别。
梁幼仪看着自己的嫂嫂,说实话,柳南絮是一个大家族最理想的儿媳,最合格的当家主母——
模样不算出挑,但是足够端正。
八面玲珑,能屈能伸,心机深重,趋利避害,但表面功夫做得漂亮。
虽然贪心,但是在大局面前又能杀伐决断,理智取舍。
只是,她也仅仅囿于后宅,谋算的始终只有国公府那二亩八分地。
梁幼仪看着这个太后的忠实走狗、把小姑子卖了还一直扮演姑嫂情深的嫂嫂,忽然大笑。
柳南絮,你这样的忠心,却被太后卖得彻底,你若知道实情,还能装下去吗?
她极少笑,尤其这种大笑。
柳南絮嫁进定国公府,就没看见她如此开怀大笑过。笑得天地变色,江潮涌动。
“妹妹,你,笑什么?”柳南絮站在她对面,也只能赔着笑,只不过她不知道郡主为何发笑。
梁幼仪伸手叫她靠近,柳南絮靠近一步。
春安警惕地看着梁幼仪,但他无权干涉对方姑嫂告别。
梁幼仪知道春安盯着她,她用手挡住自己的唇,万一春安懂唇语呢?
“嫂嫂,你去求太后时,是三月十四日,你猜,太后为何要我三月二十二日出发?”
柳南絮狐疑地看着梁幼仪。
梁幼仪不解释,哈哈一笑,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,头也不回地挥挥手:“嫂嫂,好好培养耀哥儿,袭爵指日可待。”
柳南絮脸色惨白。
“启程!”李桓献看梁幼仪上了马车,大喊一声。
旗子收起,仪仗撤退,走也!
御林军二百人,领头的是御林军总统领梁文正,也是梁家本家的子弟,与梁幼仪同一辈,此人的武艺不低于梁景湛。
押送粮草的是东城兵马司的士兵,由中郎将容云峰带领。
容云峰正是容云鹤的亲兄弟。武功不算太高,是容云鹤最小的弟弟。
这个人与梁幼仪年岁相当,平时没什么交集。
总之,这个队伍中,除了总领队李桓献,春安、容云峰、梁文正,都是太后的人。
梁幼仪无所谓,谁爱跟着谁跟着,我又没打算在半途跑路。
马车出了京城,刚才的激动过去,走在官道上的他们,开始安静而漫长的旅途。
梁幼仪掀开车帘,回望京城,神色决绝又坚定。
逆流三千里,飞跃九重天。一朝化龙去,五岳弄云烟。
天涯未远,江湖再见!
当天夜里,他们住在怀州驿站。
梁幼仪、春安、梁文正等人住进驿站,容云峰带着东城兵马司的四万人在驿站外扎营,守着粮车。
驿站里饭菜比京城自然差得多,但是驿站的驿丞早听说今儿来的是定国公府的云裳郡主,辅国公世子李桓献,太后身边第一内侍、大总管春安。
那还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巴结?
当夜,吃食端来,满满一桌。
凉拌香椿,槐花汤,炖鸡,腊肉炒蒜薹……色香味俱全。
梁幼仪也不是难养的女子,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讲究,只不过她到底是女子,单独住一个院子。
吃饭的时候,梁幼仪把芳苓、芳芷,以及自己的侍卫和小厮都叫进院子吃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