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酒尚留的客人,早已稀落无几,安立东从酒杯的上方抬起头来,神色间有难以遮掩的疲惫。
耐心的等待翘首以盼,并无他梦寐以求的身影出现。
他深信她不会爽约,但不敢打她的手机,因为猜到电话不会在她那里。
听曲丛生说在贡院的禁足令,已经收缴了她的所有通讯设备。
如果她不能遵守约定,那是否代表着:她又出事了。
身有追踪器的她出事,也许只有一种可能:她在南正安那里。
与曲通话间,已巧妙地求证了答案,最终与他的猜想基本吻合:南志林捉她去阳明山,也许就在来见他的路上……
这现实让他的心,有一刻惊得突突直跳,但横生枝节亦不出他所料。
在这惊心动魄的叛逆之举中,他安立东曾有顶天立地的誓言:事在人为。尽人事、知天命。
如果最终结局是竹篮打水一场空,他,也认了。
真为她死,也并非不是一种壮烈。那代表他安立东,至少也曾轰轰烈烈地为一个女人、为爱情,真正地活过……
脑海中一幕幕闪过:
威逼利诱之下,陈铁方战战兢兢地答应合作——500万美金已按原设想,在银行帐户虚晃一招,而后迅即分为两部分;
一部分通过伪造的英方一家公司、贸易合同方式汇往英国;
另一笔通过广东的一家‘守信’地下钱庄转移出境。
有人在香港的户头为他存入等额的美金,只需电话查询确认,相应美金在境内交给地下钱庄,轻而易举……
安立东深谙金融规则、财经法律,本善于从条文夹缝之中察知端倪;巨丰上亿资金的阴谋,尚轻车熟路玩弄于股掌之上;更何况这区区500万、名正言顺送来清洗的黑钱?
轻松游走在法律的边缘地带,将这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,甚至连陈铁方都只知其一、不知其二。
他深谢安立东以让人不可小觑的威望,从狼牙暴爪之下救他一命,焉知安立东菩萨善面之下的心,却另有所图……
越听越惊的林可汗,对巨丰明目张胆的非法交易瞠目结舌,但安却轻轻摁灭燃尽的烟蒂,语气浅浅淡淡。
“这是一棵你有可能、拼尽全力也撼不动的大树。它名下,秘密往来的可疑资金有上千亿。背后操纵的洗钱行为也毫不稀奇。”
他指指面前的纸质证据,“除了这些,你尽可以发挥你的想象……”
林可汗额头泛起细密的汗珠,握着纸张的双手都有些发抖……
想到此处,安立东不免微微一笑:陈铁方,算你命大。
幸好当初我安立东选择了金盛,而不是你家银行,否则,之后声名狼藉的金融机构,一定是……
未雨绸缪,为带走她,安立东手里有考虑周全的全盘计划:
在此城难掩人耳目,而在厦门,通过老关系,不难获得护照和证件;
一条计划好的路线——从厦门出境,途径有人接应的乌克兰,再辗转至英国,走得明目张胆、亦名正言顺;
他终于知道了她腕上gps追踪器的去除之法:
深谙计算机解密的一个忠心手下,已破译了那个不可攻破的专属密码——
只需要当事人到场,激光扫描金属上的液晶接收器;
他不难想象南志林如何待她,把真相合盘对林可汗托出时,很难忽略这些后果不去想。
这也是为什么他今晚一定、要带她离开的原因。
而今晚万事俱备、只欠东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