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凝袖口下的手紧握，事情偏离她的预期，且背道而驰，让她意外且有些怒意。
她磕头接旨，却并没有谢恩。
这恩典她受不了，并且立刻要宣召她父亲沈廷峰入宫，问一问他究竟怎么回事。
沈廷峰是初次入正阳宫拜见，他久居官场，积威深重又敏锐，除了在谢云璋面前要小心谨慎，几乎没有需要再害怕的场景。
可这次入后宫，他内心泛起一丝紧张。
面对沈凝，这个从小便被他视作灾星，放逐且厌恶的女儿，他本该傲然一些。
但沈凝端坐凤位，黑金色凤袍下平静如水的眸子，让他收敛锋芒，端起了两分似面对皇上一样的小心。
“微臣参见皇后娘娘，娘娘千岁万福。”
他周道的行礼，垂衣拱手，姿态十分优雅。
沈凝淡淡睨向他，带着一股无须掩饰的威压，“沈大人不懂宫中礼仪？本宫让人给你示范一遍。”
她看了一眼十七。
十七上前，提裙下跪，恭敬弯腰叩首，“奴婢十七，参见皇后娘娘，娘娘千岁万福。”
沈廷峰皱眉看了这个宫婢一眼，他察觉出此人不同寻常。
但让他更为疑惑的，是沈凝的态度，“皇后娘娘，微臣已经按您所说去做了，您何故如此对微臣？”
沈凝睨着他，没有只言片语。
就这么平静的眼神，就渗透出一股无形的压力。
沈廷峰有些心悸。
他纵横官场，位至中书，已是人臣之极，可他还得敬畏自己这个女儿，当他内心在翻腾着对沈凝的蔑视，对她这个人的厌恶之时，沈凝已经拿出了让他必须臣服的压力。
她是皇后。
一国之后。
这注定沈廷峰要臣服于她，跪向她。
沈廷峰闭上眼，压了压心头的暗火，提起自己高贵的袍摆，跪在正阳宫的大殿上，重新向沈凝行礼。
“微臣沈廷峰，拜见皇后娘娘，皇后娘娘千岁万福。”
这次，他礼数上没有任何差错了。
遂了沈凝的愿望，也折了他位极人臣的威严，让他拜于皇后身份之下。
可他更想知道，沈凝此举何意？
要说想报复他这个父亲，报复沈家，她前些年干什么去了？
做了七年皇后，如今才想起来吗？
因为歆玥被册为贵妃，跟她争宠，所以她急了？
沈廷峰暂时只想到这么一个解释，可沈凝却劈头盖脸将他教训了一顿，“沈大人如今也是无用了，向皇上提议，皇上也可以不采纳，本宫看沈大人是既拢不住圣意，也管不住沈氏族人的行为，这新旧仇怨，本宫是否要跟沈大人一起清算了？”
“清算？皇后娘娘，沈氏族人所作所为也不能全怪他们，难道不是您出生便不详吗？”
追逐祥瑞，消灭灾厄，这是世人都会做的事情。
怎么就怪他，怪他们沈家呢？
“而且此次向皇上进言，让您出宫祈福，皇上的圣意也不是不答应，他亲自带您南巡，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。”
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？
“沈大人，你也敢冒犯本宫？”
沈凝的眼眸一瞬间变得极冷，她挥手让沈廷峰也在正阳宫里跪下了。
两个时辰，沈廷峰抬腿走出皇宫的时候，都开始眼花了。
他这些年，都没受过这种侮辱，晕倒过去之前，他都在心中咒骂沈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