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夫人一颗心，浮起来又沉下去。
“那便把她叫来问问吧。”
老夫人想了想又道：“把大夫人也请来，就说是商讨接下来的安排。”
书香斋。
姚珍珠睡了会儿，精神很饱满。
听闻茗汐亲自来请，她便让初宜去把沈怀谦也叫上。
初宜不高兴：“沈家真是，就知道盯着小姐您，一刻也不得闲。”
姚珍珠笑笑：“这不挺好吗？怕的就是他们端着冷着，那才叫浪费时间。”
沈怀谦一猜就知道，肯定是姚珍珠许诺了常姨娘母子，导致其他人不平衡了。
他忍不住瞥了眼姚珍珠。
“知道什么叫羊入虎口吧？”
姚珍珠凤眼轻挑，似笑非笑：“夫君有何指教？”
正好路过中堂，沈怀谦看了眼院子里被围起来的那棵梧桐树。
听说姚珍珠要执着于救它时，他眼眶莫名的发酸。
就当是还这份情吧。
毁了父亲亲手种的树，他一直感到很愧疚。
沈怀谦有声轻叹，再看向姚珍珠时，眼里多了几分认真。
“你想借沈家，寻一处安身之所，问题不大。只要这天下还姓卫，沈家祖先就永远是开国功臣。没有人会蠢到，去对付一个无权无势却又有功勋的人家。”
“只要你肯安份守己，沈家可护你周全……”
“但你若痴心妄想，野心昭昭，只会害人害己。”
姚珍珠好整以暇地望着他，“那你觉得，我该如何？”
沈怀谦道：“田地良铺可置，也都是你擅长的。二叔三叔，都没什么脑子，给点甜头就可安抚……你若对付不了，我也可以出面。其他的，切莫再胡来。”
听得出，确实是肺腑之言。
可姚珍珠还是想问：“沈家明明是巨人，为何要躺下？就因为被人打倒，所以就要心甘情愿吗？就怕了吗？你甘心，旁人就一定要甘心吗？”
沈怀谦脑子里浮现出一片血色，气息隐隐不稳。
“权势吃人，你懂吗？”
姚珍珠眼里清冷一片，“我懂。”
不公之事，对他们这种低贱之人来说，太多太多。
她体会过极致的绝望和无助，知道在权贵面前，想讨一个公道有多难……
所以，她想站起来，爬上去。
能爬多高爬多高。
就算摔死，她也绝不后悔，绝不退缩！
但她又理解沈怀谦。
因为，吃人的权势，是真的很可怕。
她能想象当年，他在他父亲的惨死前，有多么的绝望和痛苦。
理解那件事带给他的，不仅仅是对权势的恐惧，最可怕的是，它摧残了一个少年对人性的认识。
就像一只幼鹰。
还未长齐翅膀，就被推入悬崖。
他以为的天地是辽阔的，是阳光明媚，是春光无限。
可跌入的，却是黑暗血腥的万丈深渊。
那种无力挣扎的痛苦和绝望，姚珍珠有过。
但人和人不同。
有人生命力旺盛，有人力不从心。
她懂沈怀谦强烈的理想情怀，懂他面对不公和腐败时深深的痛恨，从而感到失望和挫败。
但她更懂自己想要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