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浦江上硝烟弥漫,炮声阵阵,江面上裹挟着碎片残肢,还有那咸腥的血腥气,沉沉地压着人的胸口。
马明紧握着手中白杆枪,手心却早已湿冷。
此刻微微震动的福船,如同他胸腔中那颗擂鼓般的心跳。
一下又一下。
没良心炮隔一会儿,放一炮的节奏,宛如齐天大圣拿着如意金箍棒一下又一下地砸水下龙宫,带动的整条江水震动。
习练武艺多年的他,第一次觉得自己习练的东西完全无用。
碾压,单方面的碾压,他们什么都没做,便单方面碾压着对面倭寇的船。
射程和威力根本与那些只会放铁弹的炮没得比。
倭船只能一路逃,一路跑,只是江面狭窄不比海上,尤其两岸还有许多渔船,使得那倭船逃跑的路续单一地只能往前。
咽了一口唾沫,马明声音嘶哑地开口问道:“娘,这,这是那个小孩发明的东西?”
“什么小孩?那是江宁东城所衙门统领唐辰唐大人,来到中原你最好学会这些官场规矩。”
秦贞素习惯性地呵斥一声,但见儿子脸色不好,又改口说道,“你最好多跟那少年统领好好学学,虽然他行事有些乖戾,但本性不坏,只是跟这官场有些格格不入,不过本事倒是真有本事,你要是能学到他的十分之一,那么我去之后,桂西尚且能在你手里绵延三代。”
马明没问为啥是绵延三代,而不是五代十代。
因为倭寇反击了。
确切地说,当他们追着那艘倭船穿过一片乱流后,突然有七八艘商船,加速向他们这艘福船冲撞过来。
甲板上人影攒动,刀光在太阳光下闪烁,如同毒蛇昂起头亮出的獠牙。
“还有伏兵?”马明忍不住惊呼一声。
秦贞素深吸一口气,紧绷的肩头反而放松了下来:
“小样儿,又被那小子料准了,倭奴就喜欢玩白衣渡江那一套。
可惜,奶奶我不是关云长。擂鼓!”
大喝一声,她抬手高举,传令兵霎时举起红绿双旗。
马明便看见自家狼兵背着弯刀,双手端着尖头竹帽,弓着腰分做三排,迅速站到船头位置。
“第一排,取雷。”
秦贞素亲自指挥,尖细的声音中带着凛冽煞气。
马明见到第一排狼兵放下竹帽,自帽中拿出那丑了吧唧的土瓦罐,攥在手里,另一手掏出火折子,取下帽檐。
火星闪烁中,他母亲的第二道命令随即下达。
“点火!”
火折子触碰到瓦罐雷上的引信,火信闪烁,于青天白日下,熠熠耀眼。
“扔!”
霎时间,瓦罐雷像是黑色的大冰雹似得,向着那些商船改造的倭寇船只砸了过去。
许是那帮倭寇感觉自己改造的商船灵活好用,突然贴近福船,必能打的福船措手不及,逼的它没法用大炮,皆时只能登船肉搏,一帮头上绑着白布条子的家伙们,嗷嗷大呼小叫着,完全没防备忽然自上而下飞来许多土瓦罐。
“轰!”
一声巨响,精心计算过的时间,恰准的刚刚好,在土瓦罐落在倭船甲板上瞬间发出爆炸。
距离福船最近的那艘改造的商船,甲板突然炸开,船身猛然剧震。
那些倭寇尚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,马明就看到那艘船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向下沉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