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氏远远看着孙彪母子灰溜溜离去的背影,终于长叹了口气,转身朝刘夫人道:“有劳夫人为小女和离做见证,明日我便让元婴备上厚礼,亲自去府上酬谢!”
刘氏忙道:“太夫人何必客气!小女深受长公主大恩,自然该投桃报李!”
李氏一愣,“长公主与陈小姐……”
刘夫人面带微笑的解释道:“太夫人也知道,小女自幼便是个痴儿,满城勋贵背地里谁不暗讽她一句‘陈呆子’,前些日子殿下受伤,我便想着带着孩子进宫探病,殿下是天命神女,若小女能沾到殿下半丝福气,我这做娘的便是死了也值了!”
“若若回家便连发了三日的高烧,我和她父亲急的什么似的;本以为女儿这条命是保不住了,岂料这孩子竟奇迹般的好了!”
她欣慰的道:“往日里痴痴傻傻的一个人,如今倒比寻常人更聪慧上几分!陈家欠长公主一个天大的人情,如今长公主有命,妾身自是无有不从!”
李夫人闻言微微皱起了眉,略带担忧道:“可孙夫人乃是心胸狭隘之辈,我是怕孙家因和离之事恨上了您,若他们迁怒与大司农,我们心里怎么过意的去……”
“母亲不必过分忧虑。”
赵子芳思忖片刻,这才道:“孙家母子最是欺软怕硬——之前在咱们家对之何其尊重,他们却那般苛待我们母女;如今长公主殿下手段如此强硬,此番她们知道了殿下的厉害,想来不敢再给咱们使绊子!”
“再说孙家早已大势已去,如今府中除了公公一人领着光禄勋的虚衔,阖府之内再无人是官身;如若不然也不会逼迫女儿来求长公主为孙彪谋官职了!”
“大司农手握重权,又得陛下宠爱,孙家怎么敢得罪?”
李氏叹道:“话虽如此,到底连累了夫人,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……”
刘氏忙一把拉住她的手,沉声道:“陈家可是长公主的拥趸,我家老爷与国公爷同朝为官,如今既与府上结了缘,日后交往还多着呢,太夫人您又何必急于一时?”
李氏想了想也是这个理,便又郑重谢过了刘氏,又吩咐手下人备了重礼,这才恭恭敬敬亲自将刘氏送出了门。
待看着陈府的马车远去,李氏才在赵子芳的搀扶下往自己的院子走去。
“芳儿,你在孙家受了这么多委屈,为何不早跟娘说?”
听见母亲的问话,赵子芳垂下眼,低声道:“爹爹在时孙彪对我还算不错,谁料爹爹前脚人一没,孙家便露出了真面目……有道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,为了咱家的名声,我本想咬咬牙、这辈子就这么过了,可孙家竟连个孩子都容不下——我可怜的玲珑竟被起子贱妇苛待,这叫我如何忍得下去?!”
李氏闻言悲从中来,孙颖是她的亲外孙女,她怎么能不心疼?
三四岁的孩子竟那般瘦弱,偏又胆小、不爱说话,乖巧的让人心疼,不知受了多少苛待才养成了这样的性子!
“都是娘不好,还以为孙家是个好人家……”
赵子芳掏出帕子为李氏拭泪,柔声劝慰道:“母亲别伤心,如今女儿已与孙家和离,孙家不仅答应将女儿的嫁妆退还,还许女儿将玲珑带在身边,女儿知足了!”
李氏闻言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,她悲伤的拉住女儿的手,悲戚道:“可是芳儿,你今后该怎么办啊……”
赵子芳心下亦茫然。
她虽拿回了嫁妆,可这些年来光禄勋府已大不如前,她那是掌着府中中馈,陈年的烂账她用嫁妆平了又平,当初带入府中的银钱如今只余下一半;后来她被孙夫人夺了管家之权,虽说有些田产铺面还在自己手中,可余下的嫁妆亦被孙家侵吞了不少,如今便是有长公主给她撑腰,嫁妆只怕也不剩多少了!
还有玲珑!
这孩子毕竟姓孙,说到底是个外人,性子又敏感胆小;自己虽是国公府大小姐,却已是个和离的妇人,还带着个外姓的女儿,又没有多少银钱傍身,这府中还有两位出自高门的妯娌,便是有母亲和祖母护着,她往后的日子只怕也无法过的舒心……
可赵家毕竟是自己的娘家,便是日后要听些闲话,但父母兄弟必不会像孙彪那中山狼般苛待自己和孩子!
赵子芳在九龙池那些日子便想好了,和离之后,她虽在娘家,却不会动用赵家一分钱!
自己的嫁妆虽然所剩无几,可她和女儿都是能吃苦的。只要省吃俭用,手中的余钱想来能维持母女俩的生活。
她是不想再嫁人了——
诚如孙夫人所言,她带着个拖油瓶,便是宁国公府的嫡女也没有什么好人家愿意要她。
往后只要她安分守己,不再动用家中的银子,没了利益冲突妯娌们便不会针对她;母亲和祖母亦不会难做,到时便不会有人苛待玲珑。有元婴这个国公舅舅在,将来必会给玲珑寻个好人家。她想好了,只要老实本分、善待她的女儿,门第什么的她都不在乎!
想到此处她露出个轻松的微笑,拉着李氏的手低声道:“母亲放心,女儿有嫁妆在手,日后会好好抚养玲珑,必不让母亲再操心……”
“太夫人,大小姐,老太君请二位往松鹤居去一趟!”
泪眼朦胧的母女俩回过头,却见史太君身旁的王嬷嬷带着几个丫鬟婆子,一脸严肃的来至二人跟前。
李氏忙擦了擦眼泪,低声道:“可是母亲有什么吩咐?”
王嬷嬷看了看赵子芳,眼神一黯,朝着李氏沉声道:“不是奴婢多嘴,太夫人做事实在欠妥!大小姐贵为国公府嫡女,怎可轻易与夫家和离?和离的女子会落得个什么名声夫人难道不知?我赵家还有几位姑娘待嫁,太夫人可为她们考虑过?”
子芳和离之事,母亲是怎么知道的?!
李氏闻言收了悲愤,面上现出几分担忧来。
王嬷嬷是老太君的陪嫁,在国公府中的地位甚高,往日里连已故的老国公都要看她的脸色,她今日敢这般重责李氏,可想而知史太君的怒火到底有多盛!
“老太太动了大气,太夫人您自求多福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