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陵城北,云低压境,铁骑踏雪而来,声如万鼓。
一匹赤蹄战马领在最前,萧逸单手控缰,黑发在风中猎猎飞扬,素色军衣未沾一星血污,唯腰间佩剑,剑锋冷得吓人。靖毒营三千亲卫,随其身后席卷而至,马蹄踏得地上雪泥翻飞,扬起一片白尘。
“将军……咱真要直接逼京?”副将许元低声问,脸色发白,眼神却忍不住兴奋。
“圣旨未下,封赏未至,我们却先回来。”萧逸眯起眼,远眺京城高墙,“若不进城,这一身战功便是罪。”
柳映雪一身银甲,骑马并肩而行,她侧目看他,声音低缓:“你逼皇帝,皇帝或许反手就是一道杀旨。”
“圣心未定,不如先定人心。”萧逸淡笑。
前方,京中百姓已涌出城门,寒风中跪了一地。有人高呼:“靖毒使大人回来了!”
“靖毒使长生!”人群中,一个少年振臂高喊,顷刻间千人齐声应和。
许元握紧拳:“将军,咱们……真成传说了。”
“不。”萧逸眼底寒光一闪,“传说,要用刀剑撑住。”
城头之上,金陵九门齐闭,铁锁交扣,城防弩阵全开,甲兵上万。王国司马立于朝堂内,闻报后淡笑:“陛下,萧逸欲不奉圣命而归,这可是要夺国威啊。”
皇帝坐于龙椅之上,神色不动,缓缓开口:“九门,闭了么?”
“已闭。”王国司马微微一礼,“请陛下放心。”
皇帝抬手,一颗白子落入棋盘:“那便看,他敢不敢动。”
夜色渐深,北军大营中,萧逸独自坐于帅帐前,手抚佩剑。火光映出他眉眼,冷得叫人心中发颤。
“今日若不进。”他低声笑道,声音仿佛透入每个将士耳中,“那我这军中之人,便全是反贼。”
许元在旁倒吸一口凉气。柳映雪站在他身侧,眉眼间有罕见的冷厉:“你若是反贼,我便陪你。”
萧逸偏头看她,眼神一闪:“你才是疯的。”
柳映雪握紧手中剑:“从你北上开始,我就没想过退。”
此刻,九门齐闭的京城内,王国司马走入御书房,拱手一礼:“陛下,若能逼退萧逸,臣可请诸事从宽。”
皇帝背手而立,望着窗外夜色,忽而笑了:“王卿,朕要的不是从宽,是看——谁撑得久。”
金陵夜色,浓重得仿佛泼墨。
王国司马离开御书房时,唇角带着一丝笑意。身后,宫人小心翼翼掩上殿门。灯影下,司马的影子被拉得极长,他轻声低语:“萧逸啊萧逸,北地沙场是你的地盘,这金陵,可不是。”
与此同时,宫门外,朝堂早已暗中召集重臣。太傅一派、礼部尚书、户部尚书等十余人齐聚偏殿,各色面孔上都带着掩不住的冷意。
“陛下还未下旨?”有人焦急问。
“靖毒使若敢擅动兵马,咱们自然联名上疏,请陛下削其兵权。”太傅冷哼一声,“但若他不动——那便成了逼宫未遂,他自己要落个‘擅归’的罪。”
偏殿里,众人交换眼神,笑声低低:“一桩功劳,倒要变成一根绞索。”
然而没人料到,偏殿未散席之时,宫外忽然传来急报——
“靖毒营已列阵北门,弩骑排开,三千精骑,重铠披挂!”
太傅霍然起身:“疯了!他疯了!”
——
营中,许元急匆匆走来:“将军!京中来了旨意!”
萧逸挑眉:“嗯?”
许元苦笑:“不是正式诏书,是传信,说‘陛下令王国司马代为调停’,请咱们退军。”
帐内众人哗然。柳映雪抬眼,寒光自眸中掠过:“调停?不下诏,只口头劝退,他以为咱们是草包?”
萧逸慢慢起身,一步步走出帐篷。夜风中,他抬头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金陵城。
“七日破十万毒军,三日破雁门……今日不破金陵吗?”
他一声冷笑:“传令——三军列阵,待我入城觐见!”
许元一惊:“将军!”
萧逸看向他:“圣旨有吗?”
许元哑声:“……没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