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花谢了春红,太匆匆,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。
幽若靠在马车的厢壁,手指轻轻抚过膝上的诗集,这是她从千金公主的车上抄来的。
从祁连到天山,长路漫漫。
少女一边用诗句排遣心里刚刚泛起的情愫,一边教乌鸦读书。
“林花谢了春红,太匆匆”
少女低声念叨,声音几乎被车轮声淹没。
窗外,戈壁滩一望无际,偶尔有几丛顽强的骆驼刺在风中颤抖。
“匆匆,太匆匆!”乌鸦突然在她肩头叫起来,黑豆般的眼睛闪着光。
幽若苦笑了一下,用食指点了点乌鸦的喙。
“你若从现在开始学着读书,将来有一天,得了天大的机缘化形,或是离开这方世界,也不至于做一个草包。”
乌鸦歪着头笑道:“好,我要学。”
车帘被风掀起一角,赶车的老头回头瞥了一眼,又迅速转回去。
他在这条路上跑了二十年,见过形形色色的修士,但带着会念诗的乌鸦,还是头一遭。
“姑娘,我这匹瘦马,怕是跑不到天山了。”老头悠悠叹了一口气。
“不用。”
幽若合上诗集,回道:“到前面的小镇,我再买一匹马”
坐了一路的马车,幽若有些心急了,她要踏破春风,尽快回到天山。
“那就好,多谢姑娘。”
老头甩了个鞭花,笑道:“前面不远,就是月牙镇了。”
幽若没回答。
而是扭头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,想起无心离开时的背影。那天的风也这么大,吹散了他最后一句话。
乌鸦明白少女的心思,干脆闭上眼睛,趴在一旁睡觉去了。
大漠的黄昏总是来得突然。
上一刻还是烈日当空,转眼间,血红的夕阳便沉入了天尽头,只留下一抹暗红的残影。
月牙镇的石板大街被暮色浸染,黄沙在风中轻轻呜咽。
镇外,五个怪人从黄沙中缓缓走来。
身着黄麻短衫,脚踩兽皮鞋子,耳朵上悬着金环却不是女人,还有一个家伙一头乱发,扛着一把刀,跟杀神一样。
五人高矮、肥瘦不一,老少各异,一个个却面无表情。
走起路来若狂风扫过,活像五个行走的恶鬼。
五人所经之处,街边小贩的吆喝声戛然而止,连哭闹的孩童都吓得噤声。
空气中只余下金色耳环在风中发出的轻微碰撞声,“叮!叮!叮!”如同催命的更鼓声。
长街尽头,一面褪色麻布在风飘荡,屋檐下挂着两盏昏黄的灯笼。
麻布上写着“黄沙客栈”四个字,在暮色中呼啦啦招呼过往的客人。
五个红发怪人停在客栈门前。
为首的老头摸了摸耳朵上金环,手一挥,身后四人如鬼魅一般隐入客栈外的暮色之中。
无声无息,当真有一点像来自九幽地府的恶鬼。
连从客栈里走出来招呼客人的伙计,都没有发现。
刚才还听着客栈外有阵阵脚步声,以为客人来了,谁知等他跑出来,却等了一个寂寞。
摇摇头,就要伙计欲要转身的刹那
风沙中,暮色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。
三匹马儿踏破黄沙,如闪电一般自镇外而来就在伙计以为有客到的瞬间,马儿从他眼前一晃而过,消失在长街之上。
不知过了多久,风中又有马缓缓而来。
一袭红裙骑白马,马儿通体雪白,无一根杂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