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大公子房里一众姬妾,都披麻戴孝聚在在灵前哭丧。
人是畏罪而死,棺木在府里不敢多停,只怕金吾卫在左近有眼线。
因此第二天凌晨就起灵,派四个老成管家,要扶灵回原籍去安葬。
临行的时候,何家二公子的娘子,穿着素服走来回禀何夫人。
何大公子死了,丧礼是老二娘子打理的,她来是为了要钱。
“回禀母亲,大哥的棺材用银二百两,价钱还赊着人家。扶灵回原籍的路费盘缠,祖坟动土祭祀的花费,少不得也要二百两。大哥院里的小娘与姑娘们,裁素衣裳做孝衣孝裙,用了五十两工价。另外还有些零星使用花费,也算是五十两。这五百两银子账房没有,父亲让媳妇来问母亲,要动用那一处?”
见二儿媳妇伸手来要钱,何夫人顿时收了酸泪。
她这辈子膝下没有儿女,就指望庶长子能承袭爵位。
结果这混账行子自己不争气,临死还闹了个绝嗣的下场。
活了二十七八岁,除了死去的发妻之外,姬妾丫鬟有十来个。
都不曾生下一儿半女出来,以至于连个坟前祭酒烧纸的都没有。
将来这临江侯府,少不得就要落在二郎三郎的手里。
虽然同样都是庶子,他两个的生母都在,没一个是省油的灯。
自己养的大郎死了还不要紧,最要命的事与宁家的亲事断了。
这偌大的临江侯府邸,只剩下个空架子,五百两银子都要赊账。
宫里的何昭仪和五皇子母子俩,又活似一对吞金的貔貅。
往后若没有宁家送嫁妆添补,这一道道的关口可怎么过!
乱乱糟糟想到此处,何夫人满怀伤感,眉头都皱成了团。
看着眼前一大群莺莺燕燕的姬妾丫鬟,恨不得就要出口恶气。
“一屋子狐媚货色,好好的爷们家都让你们勾引坏了!每日里引着他眠花宿柳无所不至,挑唆着他在外头胡作非为!但凡你们有些廉耻之心,不知道时常劝着他些,他能大节下的出了这等恶事?”
当下就喝命何二娘子,将这些小妾丫鬟一概打发了。
“与我一个个拖到院子里,去了衣裳打二十板子!令外面寻媒婆子过来,将这些狐媚混账东西,都与我发卖到外省去!往后若在京师再见她们,我即刻派人拿绳子勒死算完!”
一句话说出口来,穿着麻衣小妾们惊慌失措,齐刷刷跪下哀求。
为了五百两银子,就发卖何大公子的姬妾,这事太匪夷所思。
但何二娘子心如明镜,现在她们何家最缺的就是钱。
何大公子这一死,从宁家弄嫁妆钱的路子,必定是要断了。
如今唯一的方法,也只能是死死咬住宁家,让这门亲事不断。
“母亲,大哥虽然故去,可婚约并没有退掉。咱们世家勋贵,向来讲究个先亲后不改。宁老太太是咱家的老姑奶奶,那可是知书识礼要名声的人。宁二小姐十几岁姑娘家,总该懂得礼义廉耻,未婚夫死了转身改嫁,这等事不是世家贵女能做的!”
这话说的太牵强,何夫人都跟着皱眉。
“人都不在了,还能强着娶人家的姑娘?这也太损阴骘了些!宁老太太虽心疼咱家,可人家不是傻子,怎么可能答应!”
“母亲,您老人家早先就说过,当初宁太国公再世,为了妾室要休妻,把宁老太君休回娘家来。那是咱们家老国公爷,抬着棺材去宁家拼命,才给宁老太君保住了主母地位。老一辈有这等兄妹恩情在,宁老太君怎会不答应?”
听到这里何夫人心也动了,宁老太君对娘家真是恩情深重。
可这桩事还是不好办,毕竟都是京师贵府,总得要点脸面。
“男家死了女家依旧嫁过来守寡的也有,可那要女家自愿才行,总不能我过去逼着二丫头嫁过来!”
何二娘子就等着这句话,连忙急急接话。
“母亲怎的忘了?宁家的沈氏少夫人,两个妹子都是许给了五皇子,与咱家也是正经亲戚。她是京师有名的贤惠女子,最懂得女子贞烈的道理。让她去劝劝宁老太君,这门亲事咱们不退,给大哥立一房后嗣,可不是两全其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