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自从那日西院覃奶奶撵了镜明老秃贼,我们大奶奶就没处去扎筏子。这几天府里不知哪个混账东西,传说大奶奶招那老秃贼,是为了做巫蛊回背。大奶奶在外听了几句,心里恼得要不得。回来就说是无风不起浪,这些乌七八糟的言语,必定是院里小丫鬟传扬的。昨日把这些三等丫鬟打了手板儿,关在柴房里,今天正在院里打二等丫鬟呢!”
范婆子悄悄说着,手就朝正院指了指,满脸的无奈愁容。
果然这些闲话不是白传的,沈氏在凤澜院里,早就风言风语听说了。
要不是脸上的血印子遮不住,沈氏都想跑去宁老太君与宁夫人跟前哭诉。
镜明老尼姑除念佛之外,还会巫蛊魇镇,沈氏半分都不知晓。
沈氏自觉好不好也是书香门第沈家出来的,从来是行得正做的端。
无论如何不会用这样的污秽的手段,与那贱妾去争宠。
可这些事偏生传扬的极快,连府里的粗使老婆子与不懂事的丫鬟都知晓。
众口铄金说什么的都有,仿佛已经在沈氏屋里,看见了桃木小人似得。
一个个传闲话还不够,还还口口声声信誓旦旦。
说是听凤澜院小丫鬟亲口说的,绝对是亲眼所见。
沈氏是全身是嘴也说不清,恨不得把诋毁主子的丫鬟,当场剁碎喂狗。
别的事她还都能忍,偏生被丫鬟下人诋毁的事,她半点也忍不了。
当初陪嫁丫鬟春棠,就是四处胡说实话,把她娘家传扬的不堪。
她出手料理责打,宁夫人拦在头里,还用休妻来威胁她。
沈氏心里觉得,宁家总说善待下人,才会惯得奴才们不做人事。
是可忍孰不可忍,她必须要好生整治院里的下人了。
昨晚先拿三等小丫鬟开了刀,不由分说每人打了十下手板。
把她们一律关在柴房,不许给一口饭吃,看她们说不说实话。
小丫鬟们被打得莫名其妙,生生饿了一天一夜,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。
沈氏见她们没人招供,心里更是气了,连身边一二等大丫鬟也跟着遭殃。
如今不能用刑具,更不好拿板子打。
可沈氏还有别的办法,令大丫鬟们顶着瓦片在院里罚跪。
范婆子说到这里,不觉长长叹了口气。
“从后晌就开始到现在整一个时辰,不给喝水不给吃饭,就逼着问是谁在外造谣。这种没影儿的事,哪里审的出来?”
说到此处,她自己也忧心忡忡:“丫鬟里要是审不出,明日就要磋磨我们这些老婆子了!”
梨月和秋盈都是大吃一惊,不禁对望一眼。
现在是刚开春儿,还是寒气逼人的天气。
这些大小丫鬟们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,哪里禁得住又冻又饿又打?
“赵嬷嬷也不劝劝,这样折腾出事儿来,大奶奶也吃亏啊!”
梨月总是觉得,比起沈氏这糊涂人,赵嬷嬷总还讲几分道理。
“别说是赵嬷嬷去劝,连我们都跟着说好话,可是根本不管用啊!大奶奶就像发了疯魔似得,身边人的话半句都不肯听。芷清姑娘苦口婆心多说了两句,现在也跟着人顶瓦片跪着,这谁还敢再劝!”
听说连忠心耿耿的芷清也被罚,梨月和秋盈惊得面面相觑。
“论起这个话儿,倒不该和你们小孩子说。依着我看呐,大奶奶是被国公爷冷落的,落下些心病来了。每日里疑神疑鬼,好赖都分不清了。平日里见不着国公爷不说,连个说闲话的人都没有。昨天好容易玉墨姑娘来请安,说了没两句话,大奶奶就犯了疯魔,说人人都要害她。”
范婆子到底是沈家陪房,说这些事的时候,眼圈都有点发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