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公公深吸了一口气，眼下也不敢多说，只忙不迭点头应着：“是，是，燕王您说的对，谢谢燕王帮老奴抓住蚊子。”
“不谢。”
燕澜果断的落下这句话就转身走进了养心殿，养心殿的门彻底关上，将外面的一切都隔绝在外。
这里是皇帝休息的地方，如今燕澜站在寝殿内，逆着光，老皇帝能清楚的看见他清晰的轮廓，甚至老皇帝有种错觉，他虽没身临过边疆的战场，却好似在这一瞬间，看到了燕澜和先帝在边疆战场上厮杀的样子！
两人的身影层层重叠，近乎模糊着老皇帝的视线。
燕澜则慢条斯理的开口，时隔上次见面，现在已经过去近半个月，他的声音低沉淡然：“父皇，别来无恙啊。”
老皇帝无法放松警惕，目光上下扫视着：“朕还真是低估了你这个儿子，韩弈在上京布下天罗地网，你却还能神不知鬼不出的出现在朕这里，燕澜，这些年在边疆，看来能力和武功都被训练的不错。”
燕澜嘲讽：“那儿臣还得多谢父皇这些年的历练了？若是没有在边疆过着生死有度的生活，儿臣如今岂不是要被韩弈一张破嘴给冤枉死了？”
老皇帝眸色不断起伏着，随即看向燕澜，低声道：“燕澜，朕愿意相信你一次，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，可否能跟朕说说？”
燕澜面色嘲弄，眸中更是浮现着丝丝冷意，“父皇当真相信儿臣的话么？若是相信儿臣的话，儿臣这次可会索求的更多。”
这话……是什么意思？
老皇帝故作镇定，却见燕澜一步步走向自己。
每走一步的时候，燕澜就会慢条斯理的开口：“父皇可知道铁达尔国的铁达尔王一直隐匿在大燕里，化身王广的身份，欺负民间民女，搅乱官臣之间的清廉，有多少腐败的官员和铁达尔王有交易合作？”
“父皇可知道丢失的佛像里又藏着什么惊人的秘密？”
“抚州李广全挑衅城门，父皇可知道当晚燕京也被人掳走了？掳走的人是谁，你又知道吗？”
燕澜一字一顿诉说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，老皇帝每一句都听得心惊胆战，心口近乎停止跳动！
而当燕澜离自己最后一步的时候，老皇帝已经冷汗淋漓，双手负立在身后，勉强保持着自己的身形，不至于出丑！
“燕，燕澜，你究竟想做什么！朕给你机会解释，但不代表朕就会将自己的生命交到你手上！”
话落，老皇帝就蓦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，而这熟悉的味道让燕澜眸底发生了变化！
尽管面上面不改色，但不代表心中却无动于衷！
燕澜的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，他本来觉得自己不会轻易受伤，但此刻，心脏还是鲜血淋漓呢。
在边疆的时候，燕澜中过一次剧毒，而那场剧毒刚好是在大燕支援的时候，所遭受的意外。
当时那场剧毒差点要了燕澜的命，尽管后面被温参谋抢回来一条命，但燕澜的病根并未完全消除，顾荞之后给他煮过几次药膳，燕澜乖乖服下后，才感觉体内的毒没有那么折磨人。
可现在闻到同样的味道时，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释！
燕澜眸中顿时迸射着冷意冰霜，那眼神仿佛要刀了老皇帝。
可开口说话时，燕澜还是压着情绪，“原来当年在边疆，下毒的人是父皇你啊，既然想我死，怎么不在边疆就定了我的罪？为何要允许我回京，封王赐府，父皇，您的心思真难猜。”
老皇帝看着燕澜阴森的样子，不安的吞咽着口水：“燕澜，我们现在以父子的身份说话，只要你保证不会对朕造成威胁，朕就可以饶你一命！”
燕澜却蓦地低喝：“我说过，我今天没打算要你的命，你慌什么！”
老皇帝身形微不可查的颤抖着：“现在，退后，坐下，我们好好谈！”
老皇帝指了指那边的凳子，话落，他不敢多看燕澜一眼，转身就走上了龙椅上落座！
燕澜猩红的眼眸闪烁着，死死扼住情绪，来到了老皇帝的对面坐下。
老皇帝努力回神：“你刚刚说的，可都是真的？”
“不信的话，随你。”
“燕澜，朕今日跟你聊，便是想让你知道，朕打算重用你，以前没有的父子情谊，朕现在都愿意通通弥补给你，但你也要保证，让朕稳坐龙位，至少要等到朕自然退位，你再露出野心，考虑登基的事！”
老皇帝算是看清了，现在宫中的皇子，没有一个人的能力能敌得过燕澜，就算到时候兄弟们真的倒戈相争，谁又是燕澜的对手呢？
而他现在也想明白了，保住大燕，才是最重要的！
只要这个王朝还姓燕，又未尝不可以是燕澜！
老皇帝深吸一口气：“你若答应的话，我们还有的谈，不然，燕澜，别怪朕无情，朕为了保住位置，只能牺牲你。”
从始至终，老皇帝都紧紧握着毒药，而此刻，燕澜同样知道，门外的温公公已经不见了。
温公公去找的人是谁，他不用猜都知道。
哪怕皇帝现在已经对韩弈产生了怀疑，但韩弈如今不会轻举妄动，老皇帝不怕道貌岸然的虚伪韩弈，而是怕眼前这个随时都能要了他命的燕澜！
若是今日老皇帝真的有什么不测，韩弈也会立即带兵围攻养心殿，将他葬送在这里。
燕澜抬手放在桌子上，有规律的敲击着：“父皇何必这么担心，本王不喜欢生灵涂炭，百姓遭殃，但同样，本王也不接受任何的栽赃与陷害，这次的事情，你是相信我，还是相信他？”
那一刻，老皇帝似乎真的从燕澜的眼里察觉到悲伤。
他有些不确定的问着：“你，你对朕真的有父子之情吗？”
有吗？燕澜心中清楚，当然没有。
母亲的死因尚不明确，他留着这个老头，还有其他的用处。
而且皇位对燕澜来说并不感兴趣，只是现在有人越了他的底线，他就不会视若无睹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