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两天有点事儿,风声很紧,我只能来这大泉村找你。”
秋风吹起,吹着对方乱糟糟的头发。
“好吧,咱先找一处地方说说。”
夏德生见四下无人,二人赶快钻上了车子。
二人直接就来到了药材厂,夏德生打开门小心谨慎地钻了进去。
进了那里一直紧张的秦大龙总算是退去了,最后的力气噌的一下坐在那,不动弹了。
秦大龙缩在掉漆的折叠椅上,手指头绞着雷锋帽耳朵,活像被开水烫过的虾米。
夏德生把玩着手中的钥匙,药材厂办公室的挂历还停在“霜降”,铁皮暖壶结着茶垢。
“德生这次我找来的是真东西。”
秦大龙从军大衣内兜掏出个油纸包,手指头直打颤泛黄的照片上。
李金发正跟穿西装的矮胖男人握手,背景里矿洞口张着黑黢黢的嘴。
复写纸誊写的账本摊在桌上,蓝墨水洇出“伤亡补助金贰仟圆整”的字样。
八条人命换来的协议书上,红手印像溅血的梅花。
有户人家儿子腿骨被打成三截的x光片,背面还写着“再闹送你爹下矿洞”。
夏德生用卷烟戳着账本冷笑。
“李金发的孙子果然不干人事,这东西够他吃花生米了。”
“还有那个外国人山本这孙子一直想着在这儿搞事儿,开采出来的稀有矿石,他都想拉回自己家,这次我让他一点儿东西都拉不回去。”
铁皮柜突然被风拍得咣当响,秦大龙差点蹦起来。
“德生他们真养了一批打手。机械厂的老谢就是被他们给毁了,儿子被他们打成残废,后来一个没忍住把人打死。”
“这事和我那舅舅都有关系。”
“他本想着找人顶雷,最后就选择了我,说是让我扛下来。”
窗外老鸹扑棱棱飞过,墙上的安全生产锦旗晃出鬼影。
夏德生这才明白秦大龙为什么这么积极的就要逃出来,可见人家使得这些阴损招数还是太过了。
夏德生把证据放在怀中。
“你就先住在这里吧,我晚上让人给你送饭,缺不了你一口吃喝。”
秦大龙突然抓住他胳膊,腕子上留着手铐的淤青。
“德生,你可千万小心这些人混着了。”
“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,他们也是敢闹出人命来的。”
话音混着远处火车的汽笛,震得玻璃窗嗡嗡响。
秦大龙的话,在夏德生的耳边直接爆开。
“你放心,青天白日他们遮不了天。”
秦大龙攥着油纸包的手指节发白,像溺水人抓着最后根稻草。
夏德生摸出串钥匙扔在铁皮柜上,叮当声惊起窗台积灰的麻雀。
这年月想活命,光有胆不够,还得比阎王爷多算三步棋。
“你别怕,都到了这时候了,就在这里稳住了。”
“你慌他们更慌,这可是沙土的事情,一旦牵扯下来,王副乡长也保不了下面的狗腿子,兴许自己还要被革了职。”
“除我过来,其他任何人都不要开门,这里还有一个隔间。”
夏德生离开旁边的柜子里面确实还有一道很小的门。
“你就待在里面,一般人找不出你,如果不是我,你就把门堵上,谁都不允许让他进来。”
“以后云军会给你送饭的。”
夏德生踹开墙角折叠床,弹簧绷出个狰狞笑脸。
“听见狗叫小心点儿。”
秦大龙裹着露棉絮的军大衣蜷上去,床头搪瓷缸摆的板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