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南萧的手突然顿住。苏白芷抬眼，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。阳光透过叶隙，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\"种了多久？\"他嗓音微哑。
\"三年。\"她轻描淡写，\"从北疆回来就开始培育。\"
霍南萧的指尖抚过叶片，龙纹在阳光下泛着微光：\"所以夫人每月十五消失半日\"
\"都在这儿。\"她打断他，耳尖微微发红。
他突然握住她的手，带着薄茧的拇指摩挲她虎口：\"为什么？\"
苏白芷挣了挣，没挣脱：\"你说呢？\"她别过脸，却藏不住颈侧泛起的红晕。
霍南萧低笑，忽然摘下一片嫩叶含在唇间：\"苦的。\"他俯身，将那片苦涩渡给她，\"但值得。\"
药香在唇齿间蔓延，苏白芷揪住他衣襟的手微微发抖。
远处传来丫鬟的脚步声，他却纹丝不动，直到她喘不过气来才稍稍退开。
\"侯爷！\"她瞪他，眼角却带着薄红。
霍南萧用拇指擦过她唇角：\"夫人种的药\"龙纹贴着她掌心，\"比蜜还甜。\"
三更的烛火摇曳，苏白芷伏在案前翻阅医书。
霍南萧推门而入，带着夜露的寒气。
\"还不睡？\"他抽走她手中的书卷，龙纹扳指在烛光下泛着暖色。
苏白芷揉了揉酸痛的脖颈：\"这本《金匮要略》你从哪找来的？\"
\"大理寺的密档。\"他站到她身后，温热的手掌贴上她后颈，\"青白留下的。\"
她浑身一僵。霍南萧的指尖恰到好处地按揉着穴位：\"疼？\"
\"有点。\"她放松下来，任由他的力道带着安抚的意味。
烛芯又爆了个灯花。霍南萧忽然俯身，唇贴在她耳畔：\"夫人可知\"他的气息拂过她耳廓，\"你专注时总会咬唇？\"
苏白芷转头，鼻尖险些撞上他的下巴：\"所以？\"
\"所以\"他抽走她发间的金簪，青丝如瀑垂落，\"为夫得看着点，免得你咬伤自己。\"
她的反驳被突如其来的吻堵在喉间。医书\"啪\"地落地，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，交织成一片。
五更梆子刚敲过，苏白芷便听见窗棂细微的响动。她佯装未醒，金莲丝却已悄然缠上枕边短刃。熟悉的松木香混着晨露气息靠近，霍南萧的指尖轻轻拂过她额前碎发。
\"装睡的本事倒见长。\"龙纹扳指冰得她一颤，他低笑着将什么东西放在枕边，\"看看。\"
苏白芷睁眼，青玉案上摆着碗长寿面。汤色清亮，面上卧着个形似莲花的荷包蛋——边缘焦黑，蛋黄将凝未凝，正是她十五岁及笄那年，逼他学做的模样。
\"侯爷寅时就起来折腾厨房？\"她戳破蛋黄，金黄的蛋液渗进面汤。
霍南萧衣袖还沾着面粉，左手拇指有道新鲜的刀痕：\"厨娘说\"他忽然握住她执筷的手，带她夹起一截面，\"要尝过才知咸淡。\"
面条入口的刹那，苏白芷睫毛轻颤。咸得发苦的汤底里，混着淡淡的血腥味——这人定是切到手后，连伤口都没处理就急着下面。
\"难吃。\"她放下竹筷，却拽过他受伤的手。金莲丝缠上伤口时，霍南萧突然倾身，吻去她眼角未落的湿意。
\"夫人哭什么？\"龙纹贴着她掌心发烫，\"不过一碗\"
\"面坨了。\"她咬他下巴，尝到晨露与铁锈交织的味道，\"下次我教你。\"
窗外晨曦渐明，照见案头歪插的野梅枝。那是她少时最爱的山间白梅，开花时像极了药王谷的雪。
边关的风裹着砂砾，刮得人脸生疼。苏白芷的金莲甲胄上凝着血冰，每一步都硌得旧伤作痛。当玄甲军中那杆龙纹旗撞入视线时，她手中长剑\"当啷\"落地。
霍南萧策马踏破敌阵，战袍被血浸得看不出本色。他翻身下马的姿势有些滞涩，左腿那道旧箭伤显然又犯了。
\"伤在何处？\"她金莲丝已探入他甲胄缝隙。
霍南萧却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。染血的蜜渍梅子滚落掌心，有几颗还沾着沙土：\"路过江南时\"他拇指擦过她脸上血污，\"顺路买的。\"
苏白芷扯开他残破的战袍。龙纹护心镜裂成蛛网，底下横贯胸腹的刀伤狰狞外翻，再深半寸就会要了他的命。
\"你管这叫顺路？\"金莲丝穿针引线般缝合皮肉，她声音比塞外的风更冷，\"从江南到北疆\"
霍南萧突然闷哼一声。她立刻放轻力道，却被他握住染血的手指：\"为夫特意避开心脏\"带着薄茧的拇指摩挲她虎口，\"总得留个完好的身子\"
\"闭嘴！\"她咬他肩膀，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。玄甲军默默背过身去，铁甲碰撞声盖住了主帅的抽气声。
暮色四合时，霍南萧将她的护心镜与自己的残破龙纹镜相扣。冰凉的金属贴着她后心，他染血的唇压下来：\"苏白芷\"战场上第一次连名带姓唤她，\"我要活着回去\"
远处篝火噼啪，映亮他眉骨新添的伤痕。她拽着他染血的领口吻回去，尝到梅子的酸甜和铁锈的腥苦：\"敢死试试。\"
三更的烛火将尽，苏白芷伏在医案上浅眠。霍南萧解下大氅裹住她，龙纹玉佩却勾住了她散落的发丝。
\"唔\"她迷迷糊糊抓住他手腕，\"七叶莲加三钱\"
霍南萧屈膝蹲下，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。烛泪滴在他手背，烫出一道红痕也没惊醒她。
月光透过窗纱，照见她眼下的青黑。他轻轻拨开她额前碎发，露出那道几乎淡不可见的疤痕——十二岁那年，她为采给他解毒的雪灵芝，从崖上摔下来留的伤。
\"傻子。\"指尖抚过疤痕，比春风更轻柔。
苏白芷忽然攥住他衣袖，梦呓般咕哝：\"你的药苦\"
霍南萧低笑，从她袖中摸出个蜜饯盒子。指尖沾了糖霜，轻轻点在她唇上。她在梦中舔了舔，眉头舒展的模样让他心尖发烫。
烛芯\"啪\"地爆了个灯花。他俯身，将那句\"不苦\"渡进她唇齿之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