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曜一挑眉:“可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吗?这就是答案,我还有更多答案可以讲给你听。”
陈稚鱼蹙眉,有些反应过来,他好像是在耍着自己玩儿,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,果然见到他勾唇浅笑的样子。
陈稚鱼哼了一声,翻了个身将背留给他,道:“左不过都没把女人的命当命,出了这样的事,都是想着去解决女人,我不要听了。”
看她虽耍着小性子,语气却低迷下来,陆曜不由收起了玩笑的心思,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:“倒也不尽是这样,大齐民风还算是开明,只是贵族之间规矩颇多,既然享受了这样的荣华,也要担得起富贵之下规矩的束缚,谁都是如此,犯了禁忌,就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,但也有那疼女儿的,真出了这样的事,和离接回家,再不见人就好。”
也不是说所有女人出了这档子事,就要她的命去,但大抵都是如此,这在世俗眼中,是不容挑衅的。
陈稚鱼恹恹,她依稀记得,小的时候也有那被休回娘家的人,但却是因为男方好赌,耗光了家产,动辄就打骂她和幼儿,承受不住了才主动提出被休,只是如此也没能将孩子带出来,那人经常带着吃食去看孩子,周围的人都说她也不易,也有人说她为了孩子也该忍一忍。
可师父却说,明明错的是男人,一个二个都要来苛责被伤害的女人,好没道理,正是这一句话,让她在那么多的声音中看到了一束光,那是与日光全然不同的,仿佛黑暗里劈开了天线,撒下来的一道金光。
自此,面对一些事情,她的想法也不再人云亦云,她和师父一样,看不上那些只会欺负女人的孬种,也瞧不起任何事情发生了,都要有女人去背的窝囊废。
但是,这世间大部分的人都是那个想法,反而显得她与师父像个异类。
如今她已经无比确信,若非今天给陆芸验身,若非这验身的结果是好的,陆夫人说要杀她,绝非是吓唬。
或许对陆家来说,杀了一个名节有损的庶女,大伯一家也不该有任何怨言,反而要感恩这种做法。
见她没什么动静了,陆曜沉默下来,朝她靠近,又捡了个好的与她说:“我又想起来一事,对女子没那么苛刻……”
陈稚鱼睁了睁眼,轻声说道:“好了,大少爷,我已经知道答案了,天色不早了,咱们早些安寝吧。”
无论别人的结果是好是坏,世俗不容的,陆家也是不容的。
只想到今日,谈话之间,陆夫人神色情绪都未有大开大合,那样平静的气氛之下,便想了结一个花季少女的性命……
陆曜看着她的后脑,知道她说这话,心里便是不高兴了,伸手过去揽她,见她没有抵抗,遂放下心来。
她不想听,那就不说了,但她今夜反常,话谈到此处,她的情绪不像是因所谓的话本而影响,应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,让她放进心里去了,此事还要等他空闲下来时好好查查。
……
今夜无眠的何止是陈稚鱼,那陆芸回了沁芳居,如同行尸走肉一般,今日她所遭遇的这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认知,那钱婆子对她的作为,令她恨不能拿刀子将其千刀万剐了去,此事若是让姨娘和父亲知道,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!
一时悲上心头,只觉自己自从来了京城,便处处不顺,明明这些年在边关,也算过得好的了,即便是庶出,父亲却疼爱她,哪里让她受过这些教训搓磨?如今回了主家处处受限,被自己的亲叔母这般羞辱,还让那个她向来看不起的女人瞧见了,她恨不得一头碰死!
寻死的念头一起,又觉得不甘,凭什么这些人要这么欺负她?而她受了欺负就只想死?她要报复,狠狠的报复回去,这些人无非是欺负她出身不好,欺负他们一家这些年都在边关,不如他们在京中势力庞大。
那陈稚鱼可以通过婚嫁改变命运,一入高门,翻身做主,那她陆芸又如何不可?她又哪里差了她了?
一路回来,有些事她想不明白,那陈稚鱼明明与自己不对付,为何在此事上她要帮自己,难道是想让她欠她个人情?
不,若叔母情绪上头,真将自己杀了,她才要拍手称快吧,莫非这件事,与她相关,实则她一直想不明白,她与宦郎的事,叔母从何而知?
又想到禁足之前,自己因为婚事闹到叔母面前,叔母那日就发了大火,却叫陈稚鱼劝住了,如今看来简直豁然开朗,莫非就是那日,陈稚鱼私下与叔母说了什么,才在她禁足期间查到了这些事情。
想通了这个关窍,事情便抽丝剥茧一般理的通了,陆芸猛的站起,胸膛因气愤起伏不定,眼里的火将要喷出来似的。
“陈稚鱼!你假惺惺故作好人!原来是你!竟然是你!”
她咬着牙,气得浑身发抖。
小屋,丫鬟们同居的屋子,环儿趴在床上,佩儿红着眼给她上药,忽然听到这么一声怒骂,佩儿低下头装没听见,环儿则一脸冷漠,嘴角扯起讥讽的笑来。
这是疯起来,又要攀咬他人了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