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黄长老一直在广源城中深居简出,遇到事情也常三缄其口,在众长老当中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位。却没想到,这次武馆成立,他却和斗蝉一起站在台前,让众人大跌眼镜。莫不是黄昱想借此投向知守观?各门派高真纷纷放出纸鹤,将此消息传给师长。
崖壁之上,莫一兮脸上挂着微笑,轻轻将手中纸鹤化为飞灰。身后周嘉志的声音传来,“这黄昱?”话音未落,就被莫一兮抬手打断。
“一直潜藏的老狐狸也耐不住性子了。”莫一兮眼中光芒一闪即逝,却没发现身后周嘉志的脸上也露出古怪神情。
清阳子也收到消息,脸上却露出压抑不住的笑意,几个字在嘴间辗转,轻轻吐出,几乎微不可闻。
“就连你都要以身入局了吗?”
曲尧静坐洞府之内,脸上悲苦神情更甚,却是连眼睛都没睁开,就将传讯纸鹤化为灰烬。
其实按理来说,项羽开馆授徒,齐云天和秦霜影都应该亲身来此坐镇,毕竟项羽挂的是知守观客卿头衔。可是如今这两人却在一处并不很高的僻静洞府中,围着一处门禁端坐守护。
原来,不早不晚,就在这日,苏思若露出金丹稳固的气息,出关在望。为了这个孩子,齐、秦二人只有派出下一代弟子前往祝贺,并代他们致以歉意。
项、范二人自无不可,听到苏思若出关在望,范子瑜身形都变得轻快几分。
眼看着吉时将近,欧阳海撤下门口迎宾礼仪,赶往大殿。却不料他这一动,附近无数莺莺燕燕状若无事地跟着一拥而入,只把两个准备关门的徒儿吓了一跳。
大殿之中,一派庄严。院子里各派代表不再坐于偏廊之中,都手执香火毕恭毕敬站在大殿之前。在他们身后,则是两百九十八位弟子,身着黑色武服,英姿飒爽。城内那些望族士绅代表,则都站立在右侧偏殿门口,俯首躬身以示尊重。
欧阳海进来,身后跟着无数粉黛,竟将这严肃气氛都冲淡不少。他倒是面不改色,向众人行礼示意之后,大踏步走上大殿之前,站在范子瑜的身侧。
范子瑜脸上露出促狭之色,低声道,“阿海真真好艳福!”
哪曾想欧阳海正值心中有气,不冷不热顶回一句,“少扯淡,不知道是谁招惹我师妹。”
范子瑜脸上一僵,心下忐忑,不知自己是哪里露出马脚。
这大殿之内的布置,却是与别家完全不同。没有什么项羽画像、武圣雕像之类的东西,范子瑜曾提议刻画一副以项羽长相为参照的武圣像,却被他本人否决。如今这大殿之上,一前一后,只立着两块牌位。前边的牌位之上,刻着一字曰“武”。后边更高一筹的牌位上,也只刻一字曰“侠”。
两侧摆着一些宾客座椅,靠墙立着十八般兵器。最为奇怪的是,一尊千斤大鼎却摆在殿内,遮住了外边的视线。
欧阳海一声长喝,将一字一句咬得格外清晰:“华夏武馆开馆仪式,开启!”
说罢,便与范子瑜将大殿诸门全部打开,露出殿内真容。
项羽穿一身白色武服,长发梳理整齐,两道浓眉斜斜指向鬓角。一双星目之中,尽是英武不屈,高挺鼻梁之下,不谈凌云壮志。如今项羽内功有成,一身凶悍气焰完全收回体内,倒显得虎背熊腰英姿挺拔。
此时此刻,项羽无可奈何摇摇头,选择满足教官的恶趣味。只见这英武青年走到那突兀的巨鼎之前,吐气开声,就将这千斤巨鼎举过头顶,如杂耍般掂量几下,大踏步走出殿外。找到欧阳海画下的标记,将鼎丢下,一声沉闷巨响,惊得观礼众人心中一跳。
最后边那些莺莺燕燕,刹那无声。
斗蝉却是哈哈大笑,引着黄昱率先走上台阶,将手中香以灵气引燃,插入鼎中。然后率先走入大殿入座。其余门派弟子也都遵照此礼仪,然后走入大殿内坐了。
然后,就听见项羽长身立在大殿门口,指着大殿中两个牌位铿锵开声:
“这第一个字,就是我华夏武道的表!武之一字,在于止戈。”说罢他将右手握拳,举在头顶,对着下面站的三百门徒,对着这异世天下,大声解释:“习武,不是为了挥拳的张扬,而是更在意收拳时的克制。”说着,左手指向拳心,朗声大呼:“拳心向内,藏的是护己护人的筋骨,护尊严、护责任、护人间该守的方圆!”
话音刚落,已经有金戈齐鸣之声从大殿里传来,竟是那十八般兵器与之相和。斗蝉和黄昱相视一眼,都觉得这男儿开创的武道确实非比寻常,就这番话语,已得道韵。
然后,就听见项羽声音变得更大,指向那个更高的牌位,大声疾呼:“这第二个字,就是我华夏武道的心!侠字从人从夹,是用身子架起他人的苦难。血海里为人族开路,刀光里替弱者挡剑,却从不问功名刻在哪块碑上。我门下弟子,该立此心!”
说着,声音如歌,豪迈悠扬:“为弱者纾难,为黎庶分忧,弃浮名藏袖,留浩气长存!”
台下弟子跟随他的声音,齐声长吟:“为弱者纾难,为黎庶分忧,弃浮名藏袖,留浩气长存!”
这几百人发出的声音,竟然声震全城,就连崖壁之上也清晰可闻。
几个长老皱起眉头,只有曲尧睁开双目,脸上无悲无喜。
欧阳海心情激荡,只觉得浩气长存四字刺在心里,就生出无穷无尽的豪勇。正要开口宣布礼成,却见绝壁之上,飞落三个身影。正是齐、秦二位长老和刚刚出关的苏思若,小妮子脸上红霞未退,神色略有些紧张。
齐云天朗声长吟,“知守观齐云天、秦霜影贺华夏武馆开张,愿武侠二字,永佑我人族香火!”
这话说得极大,更占据大义,一时间城内寂静一片。好半晌,却见崖壁之上自莫一兮起,诸位长老露出身形,就连殿内斗蝉黄昱也长身而立,走出殿外。八人同时开口,“愿武侠二字,永佑我人族香火!”
至此,天地中似乎响起一声钟鸣。
礼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