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范子瑜拿着熬夜修改的图稿,再次赶到工坊。苏思若果然在等他,手上也拿着一堆材料明细,显然再造萌萌躯体的事情已经踏上日程。
在得知他的构想是造一个类人的躯体时,苏思若张大嘴巴。“要造人吗?那是最难的。据说建舟娘娘创造万物之后,才开始尝试造人,也是很久才能成功。”苏思若戴上眼镜之后,眼神变得生动,一张俏脸永远笑眯眯的。
“造人?”范子瑜总觉得这词哪里不对,也没细想,认真解释道,“做不了那么复杂的事,只是要做个骨骼皮囊,将来萌萌恢复了,自己神念指挥就是。”
苏思若点点头,好奇问道:“萌萌神念很强?”
范子瑜看着她的眼睛,认真想了想,悄悄说道,“她还修炼成功了一念天地法。记得保密啊。”
苏思若眼睛差点瞪出镜框,再次看向芯片的眼神已经完全变化。她爱惜地一遍又一遍以轻柔的灵风吹拂芯片表面,甚至还在周边布置了防御、干燥、防火的阵法。
范子瑜看着她的动作哑然失笑,慢慢说出自己的构想。也许是两人之间已经生出的默契,往往范子瑜刚提出一些具体需求,苏思若就会想到适配的材料。而他那些关于身体结构、关节的一些奇思妙想,也让苏思若觉得脑洞大开。
最终,两人放弃了范子瑜构想中,以藕来打造肉身的恶趣味,选择以凤栖梧桐和千年冰髓为骨,以妖鹿筋混合商陆为肉,以月昙绡为皮肤。这几样东西各有神妙,恰好解决范子瑜对于萌萌躯体的要求。
只要貌美如花就行,不需要考虑太多的攻防功能。
其中头骨的制作最为繁琐,由范子瑜亲自动手,剩下躯干部分则是苏思若帮忙。两人都知道这件灵偶傀儡对于范子瑜的重要性,因此都不假他人之手,制作得格外精细。
其间,秦霜影过来瞧过,仔细研究过芯片之后一无所得。又对二人设计提出一些极为有用的意见,尤其是其中关于妖水母触须的使用,让两人很多困难迎刃而解。
这妖水母触须,可以传导灵识,只要有水灵力滋养,就可如活物般动作,最是适合与念虫合作。
至于其他,两个小家伙的构想可谓精细,但还不在秦霜影眼中,因此交代一二之后,她便匆匆离开。如今察觉到风雨欲来,秦霜影也把提升境界摆上日程。
三日之后,两人终于完成这项精细巨作,闪耀的灵光里,一个七十厘米高的仿真娃娃在二人巧手下成型。
她有一头蓝灰色的秀发,眼睛又大又圆,由朱贝内的明珠雕刻而成,具备留影功能。耳朵半遮在秀发中,露出小小的螺孔,是千里传音螺的关键部分。其实萌萌不需要鼻子和嘴巴,但是范子瑜为了美观,坚持要创造它们。至于声带,则采取录音的方式,提前录制有上万个声调语气的发音,想来应用这些对于恢复后的萌萌不算难事。只是对于念虫而言,就有些超纲。
没错,目前的方案中,萌萌的各种动作都是由范子瑜的神念指挥,再以念虫为媒介引导各个器官完成配合。在她的体内,由蛇蔓组成的灵识通道勾连上中下三座丹田。
大脑之中,预留着念虫的空间。不知是何原因,范子瑜下意识在头骨眉心处留下一个果核大小的凹陷,似乎那才是正确的形态。
心脏位置,是灵能核心,有聚灵阵发挥作用,往四肢百骸中输送需要的灵力。念虫大多聚集在此,接收到范子瑜的神念后,会引导灵能和各个部位器官,完成动作。
而范子瑜也会在此处留下杂念,喂养这些关键的小家伙。
下丹田中,则小心地放置着那枚芯片。以百炼玄铁勾画防御阵法,以保核心安全。而十几根娇嫩的触须轻轻垂落,是法则灵珠的通道。
四肢当中,都装备有万向木和妖水母触须,保证灵偶可以完成复杂的肌肉动作。至于五脏六腑,萌萌不需要,范子瑜也就不会费神设计。就目前这个灵偶的精细程度,已经让人叹为观止。
一旦萌萌神识苏醒,就可以接替范子瑜的神念,指挥这具灵躯活动。
范子瑜和苏思若左右看看,都非常满意。他知道萌萌爱美,所以在外貌和皮肤上精心雕琢,力求完美。而苏思若更是开心地为萌萌设计了十几套衣服。目前身上穿的蓝色襦裙和淡青色轻纱,与她蓝灰色长发互相辉映。一身的月昙绡皮肤更是极品,不但乳白透亮,还具备一定的防火防污功能。
两人再三检视,都觉得毫无问题,便由范子瑜唤出念虫,尝试唤醒灵偶。
哪知道十三只念虫刚刚欢喜地飞入灵偶嘴中,便又急速飞出,像遇到天敌一般恐惧。范子瑜好不容易安抚住小家伙,以灵识询问,才知它们感受到灵偶里有一个可怕的意识正在沉睡。
范子瑜先是一惊,然后说不出的狂喜,摇着苏思若的手大喊,“太好了,这说明萌萌还活着。果然还活着。我就知道。”
他的语气一句三变,眼神越来越亮。苏思若脸上浮现温柔笑意,并没有抽出被他握住的双手,好心提醒,“那咱们得想个办法,让念虫愿意进去。”
范子瑜逐渐冷静,眉头慢慢锁紧。
使用隔绝神识的阵法固然简单,可是相当于将萌萌封禁起来,而范子瑜也无法随时查看她的状况,所以最先被否决。
其间,范子瑜也有尝试以自己神识压制萌萌的办法,可是他却无法感应到对方的存在,只能徒呼奈何。想来是他与念虫的敏感水平相差甚远的原因。
苏思若再三思索,提出加强法则之力的设想,让范子瑜受到启发。可是法则之力本就是天地间至高的伟力,是极其稀罕的存在。就算有蕴含法则之力的宝物,也不是二人目前所能接触的。
两个人就此在这最后一步停驻,陷入泥潭。
范子瑜的大脑急速转动,似乎有火花从头发丝上迸出,他干脆冥想入静,踏入自己的意识海中。这块八卦演化的内景异常稳固,就是身为这间天地之主的范子瑜也再无法将之化为混沌。
他下意识在内景中向西踽踽而行,风沙扑面,无尽苍凉,内心中却找不到答案。跋涉黄沙之后,是一片雪国。冰天雪地里,他堆出一个酷似萌萌玩偶的雪人,却依然想不到办法。转头向北,有七座高山仰止,令人却步。处处坦途,又处处遇阻。
耳边有风声呼啸,万物吟唱。天地如此之大,却又如此之小。
小到一个俯仰,便能见天见地。
大到穷尽一生,不知宇宙为何物。
神念一动,自身又回到意识海当中那块太极图上。范子瑜下意识双手撑着地面,仰望天穹。那里有光,不知从何而来,自己身下有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