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到江燕六神无主的情形,三人不敢怠慢,慌忙迎上,身后正在欢庆的弟子也慢慢安静。黄天宇瞅着江燕容貌,若有所思。
吴语伦等奇门镇弟子对江燕很是敬重,也跟着师父一起迎上,七嘴八舌就来相询。
范子瑜眉头皱起,喝道,“语伦,带大家下去练功。大人的事,小孩子别操心!”人群这才讪讪,跟着吴语伦散开。众弟子兴奋之情还未退却,叽叽喳喳议论不休。
进入厢房之内,欧阳海见江燕面色惨白,不动声色将一道木系灵力生发而出,度入江燕体内。见她脸色好转,才不动声色收回手臂。
江燕双目无神,脸上稍微红润了些,冲欧阳海感激地点点头,这才将事情说出。
原来十几日之前,李洪加入黄家的探矿队伍,进入招摇山中探矿。黄家一直以采矿为支柱产业,每次出行队伍当中都有几位中阶高手相随,因此收获最多,加入的矿工也甚多。李洪不知是走运还是如何,这次被幸运招入黄家队伍当中。
采矿队每隔三日就会有飞鸟传讯回城,如今距离上次收到讯息已过五日,却还没有消息传回,顿时人心惶惶。据说这次队伍里有近五百矿工,城内已经有不少矿工家属,聚集在黄家门外,恳请六长老派人救援。
听到这个消息,三人脸上都是严峻之色。范子瑜眉头紧皱,思考片刻,先对着欧阳海开口:“阿海,事不宜迟。你先去找大长老,问问这种事情,一般是如何处置的?我们知守观能不能派出人手?”
然后对着项羽说道,“阿羽,弟子当中那些耳目通明的,派出一些打探消息。尤其是黄天宇,让他回去问问情况。然后,你要在这些弟子中选出三十人左右,准备各种装备,尤其是大车之类的载具。我们要做好别人不去,咱们武馆去的准备。”
项羽应下,立刻出门去找诸位弟子。刚一出来,就见祝青为首的几个孩子正在墙角嘀咕,见师父出来,便作鸟兽散。项羽一把薅住祝青衣领,将他拽回。见他慌乱茫然的表情,知道几人还没来得及听墙角,就被自己抓住,轻轻摇头,让他带着自己去找黄天宇。
范子瑜做事周祥,有一种特别的让人信服的魔力。江燕见他吩咐安排,都有条理,逐渐放下心来。便起身告辞,说自家孩子独自一人在家,放心不下。范子瑜知道他家独子的情况,将他送至门外,并承诺最迟明天就会出发相救,让江燕心中大石落地。
其实采矿队消息不回,多半是遇到意外。只是所有人在噩耗揭晓之前,都会奢望奇迹出现。
崖壁最高处的洞府内,齐云天听完欧阳海带来的讯息,呆立良久。半晌之后,他转身招呼师侄坐下,缓声说道,“广源城中,我们知守观很少插手采矿的事情,也几乎没派出过采矿队。长期以来大家的约定俗成就是谁家的采矿队出了问题,就由谁家解决。如果觉得解决不了,才会请别派帮忙。”
说着,他吞下一口茶水,眼中露出思索之意,“毕竟有些门派家族,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家找到的矿脉在何处。”
欧阳海顿时明白,欲言又止,脸上神情一变再变。
最后,脸上紧绷的神情逐渐释然,再次开口轻声问道,“师伯,如果我想发动救援,不知观里能给到怎样的支持?”
齐云天神情诧异,像是无法理解欧阳海的心态。但想到这孩子是已故师弟的唯一幸存弟子,心中不免有所波动。他缓缓站起,在房内来回踱步,好半晌,才说道,“孩子,如今广源城局势复杂。黄家的事,我们确实不便插手。而且,唉,这也不过是尽人事罢了。”语气中无限萧索,老头脸上都是落寞伤感之色。
说罢,他认真盯着欧阳海神情,见他无忧无喜神色不动,颇有林有希当年的样子,心中暗暗点头。单手慢慢捋过长须,继续说道,“你们可以以华夏武馆的名义去营救,将那什么江燕的儿子立刻加入花名册中,这样才师出有名。我这边可以提供一些丹药物资。虽有项羽这样的武力,但你们不可大意,要以自身安危为重。”
说罢,手中取出一张蕴含宝光的紫色符纸,悄悄递在欧阳海手中,小声说道,“这是观内最高等阶的保命遁符,可带三人。如若遇到不能抵挡的敌人,你们便以此符脱身。”
然后,脸上神情一变,大声吼道,“滚出去,没我准许不准参与到此事当中!”说着袍袖一挥,将欧阳海甩出洞府。
欧阳海只觉一股大力袭来,却又轻柔将自己卷起,猜出师伯用意,并不反抗。跌跌撞撞落下云头,匆匆忙忙赶回武馆。手中符纸他也识得,据说是师祖当年以极稀有的天材炼制,给众徒弟保命之用。
师父那枚,早在绝渊悟道之后便已使用。如今这个,想来是师伯所有。他的心中既有感激又有失望,总觉得很多事不该如此,可又无力改变。
天色渐晚,黄天宇在自家门口踌躇良久,终于还是返回家中。父亲对于武馆的态度他不敢猜,只是每次回家都需要将武馆内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一交代,如有不实不尽的地方,就会引来父亲责罚。那种责罚非他所能忍受,因此他常常借故躲在武馆,以修炼为名不敢回家。
距离上次回来,已快一个月了。他慢慢走着,腰背慢慢弓起,像是有无形的巨力压在肩头,让他这些时日逐渐挺直的脊梁再次弯曲。
黄府极大,占有五座广源塔和近百间房屋。与别家不同,黄府以黑色为房屋主色,透着一种深沉压力,就算白天也如夜幕低垂。府内夜间也不多点灯光,只以白烛照明。唯有黄昱所在主屋,灯火通明,在黑夜里张开巨嘴。
黄天宇迈过门槛,就见到父亲似乎一直在等人,身前桌上,摆着两盏茶杯。他不敢多看,立刻跪拜在地,向父亲请安。
黄昱虽是一头银发,但面貌英俊皮肤娇嫩,长相如青年一般,与黄天宇站在一处,倒有几分像是兄弟。
见到儿子跪倒,他端起茶杯,浅啜一口,眼睛也不抬,说道,“坐。”
黄天宇这才知道父亲所等之人竟是自己,一时心脏颤抖得更加厉害,小心翼翼坐在父亲对面,大气也不敢出。
黄昱面无表情,轻轻摇头吹着盏中热气,慢条斯理地问道,“说说吧,长河剑宗是怎么输的?”
黄天宇心中惴惴,忙将下午战况一五一十说了。待听见武馆弟子以破阵弩射伤修士,还能以箭矢射出禁灵阵,最终三人胜金丹的壮举,黄昱缓缓抬头,眼中光芒闪动。
好半晌,他才悠悠问道,“那名与你交战的长河宗弟子,实力如何?”
黄天宇不敢乱说,只道,“若是以咱家功法,我可以赢他。用那华夏武术,我还做不到。”
黄昱脸上浮现笑容,意味不明,慢慢问道,“你不是想证明自己不是废物吗?怎么还不努力学艺?哼,咱家功法,你要是将咱家功法放在心上,会有今日?”三个问题如玩笑一般轻轻出口,却有千钧之力向黄天宇压下。
问罢,眼底厉色一闪。黄天宇只觉体内似乎有万只蚂蚁同时啃噬心脏,更有熊熊黑火焚烧魂魄,惨叫一声,瘫倒在地,浑身抽搐不已。
黄昱看着儿子在地上挣扎,像是看到什么好玩的玩具,眼中射出畅快的光芒。他再次轻啜茶水,慢慢问道,“那些装备,可带回来让我瞧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