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当众人议论纷纷时,人群外传来一阵骚动。
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直裰、头戴方巾的年轻书生,正朝这边走来。
他身边还跟着几个点头哈腰的小厮,正卖力地帮他开路。
“让让,麻烦让让,秀才老爷来了!”
一个小厮扯着公鸭嗓喊道。
原本挤作一团的难民,立刻散开,让出了一条道。
在他们眼里,读书人可是了不得的人物,万万不能得罪。
那书生倒也不客气,径直走到告示前,先是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,然后摇头晃脑地念了起来:
“河道淤塞,为患久矣。今奉上命,招募民夫,疏通河道,以绝水患……”
他的声音抑扬顿挫,像是在唱戏。
念到一半,他突然停了下来,提高嗓门:
“凡应募者,每日两餐,皆为精米白面,另……赏钱五文!”
他故意把“赏钱五文”几个字咬得特别重,眼睛还滴溜溜地四处乱转,观察着众人的反应。
话音刚落,人群瞬间炸开了锅,像是一锅煮沸了的粥。
“啥?!一天两顿干饭?还给五文钱?!真的假的?”
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汉子,猛地睁大了眼睛,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,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。
他使劲掐了自己一把,
“哎呦!疼!疼!不是做梦!”
他咧开嘴,露出几颗残缺不全的黄牙,傻笑起来。
“你信他个鬼!这年头,当官的嘴里能有几句实话?”
旁边一个干瘪老头,狠狠啐了一口,吐沫星子差点喷到那汉子脸上,
“呸!这年头,官府的话要是能信,母猪都能上树!”
“就是!前几年大旱,官府还说要开仓放粮呢,结果呢?还不是让那些狗官给贪了!连点渣滓都没给我们留!”
一个中年妇人,抱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,一脸悲愤,眼泪都快流干了。
“可不是嘛,这些人,心都黑透了!就没一个好东西!”
“谁说不是呢,上回我家男人去服徭役,差点没累死在工地上!回来的时候,骨头架子都散了!”
“……”
一声声控诉,一句句抱怨,汇成了一股愤怒的洪流,在人群中蔓延。
自打女帝登基,朝廷的苛捐杂税、徭役兵役……
一件件,一桩桩,就像一座座大山,压得百姓喘不过气。
大家伙对官府的信任,早就荡然无存,彻底崩塌了。
这告示上写得再漂亮,再天花乱坠,他们也是一个字都不信,半个标点符号都不信。
“散了吧,散了吧,没啥看头,都是骗人的……”
“走吧走吧,别再被这些王八羔子给骗了……别做白日梦了……”
“……”
人群开始骚动,不少人已经转身准备离开,脚步沉重。
暗处,一个身穿差役服的小吏,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额头上全是汗珠,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。
他转头看向身旁的陶无弦,声音都带着哭腔:
“大……大人,这可咋整啊?没人信啊!”
陶无弦倒是气定神闲,他微微抬了抬手,示意小吏稍安勿躁,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。
那小吏深吸一口气,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,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。
然后扯开嗓子,用尽全身力气,声嘶力竭地喊道:
“现在报名的,每人赏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