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,韩震民躺在床上,浑身酸痛难耐。昨日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,每动一下都牵扯得全身发麻。窗外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,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他望着天花板发呆,思绪不由得飘回昨天那场闹剧。
孙家人浩浩荡荡地来闹,说什么他这个女婿不孝顺,连岳父母住院都不管。可他哪里有钱?一个月工资还不够养家糊口,更别说拿出一大笔钱给岳父母治病了。
“震民,妈今天帮你请假了,你好好休息。”韩三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,语气中满是心疼。房门被轻轻推开,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水走了进来。
韩震民心里一暖,正准备继续赖床,就听到韩三妮又道:“小梅,把早饭端进去,记得把鸡蛋剥好了。”
“这鸡蛋是我爸妈给孩子补身体的!”陈小梅的声音陡然提高,尖锐得刺耳。
韩震民听到妻子语气不善,心里一个激灵,连忙挣扎着要坐起来。动作太急,牵动了腰上的伤,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你这个媳妇,一点都不懂得关心自己的男人!”韩三妮气得直跺脚,手里的红糖水都晃出来几滴,“震民都伤成这样了,你还这么苛刻!”
陈小梅冷笑一声,直接一脚踹开房门。门板重重地撞在墙上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响。她端着一碗稀粥站在门口,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
“起来上班!”
韩震民看着妻子阴沉的脸色,立刻讨好地说:“我这就起来,马上就去上班。”说着就要掀开被子。
“你还是人吗?”韩三妮气得浑身发抖,眼眶瞬间就红了,“震民伤得这么重,你还指使他去工作?昨天被你娘家人打成那样,今天就要去上班?”
“你不也要去上班?”陈小梅反唇相讥,眼神冷得像刀子,“他不上班谁给我钱?”
韩三妮理直气壮道:“我是他妈,我去上班养他天经地义!你是他媳妇,就该心疼他!”
“他是孩子他爸,养家糊口也是天经地义!”陈小梅把粥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。
看着两个女人剑拔弩张的样子,韩震民只觉得头大如斗。自从昨天陈家人来闹过一场,陈小梅的胆子明显大了许多,说话做事都带着一股子狠劲。
“妈,别说了,我这就去上班。”韩震民赶紧打圆场,强忍着疼痛坐起身来。
看着儿子忍痛起身,韩三妮心疼得直掉眼泪:“我的儿啊,你这是造的什么孽”她手忙脚乱地去扶儿子,“要不你再躺会儿?”
“少在这装慈母!”陈小梅冷冷地说,眼里闪过一丝嘲讽,“要是真心疼儿子,你就别让他结婚生子。现在孩子都有了,养家是他的责任!”
韩震民不敢吭声,低着头穿衣服。衬衫上还沾着昨天的血迹,他默默地换上备用的那件。他知道陈小梅说得对,可看着老母亲伤心的样子,心里又十分不是滋味。
“震民,你真要去上班啊?”韩三妮拉着儿子的袖子,声音哽咽,“要不我去找你们领导说说?”
“不用了,妈。”韩震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,“我没事,真的。”
陈小梅在一旁冷眼旁观,突然说道:“妈,你要是真为震民好,就把你的工资给我们。这样他就不用这么拼命了。”
“你!”韩三妮气得说不出话来,“我的工资要养你公公,还要给你们补贴家用,哪还有多余的?”
“那不就得了?”陈小梅讥讽地说,“既然你也没钱,就别在这说风凉话。”
另一边,孙雨南正悠哉游哉地躺在床上吹风扇。自从摆脱了下乡的危机,她就成了彻头彻尾的闲人。房间里闷热潮湿,风扇呼呼地转着,却只能带来一阵阵热风。
“小南,出来做饭了!”沈巧云在外面喊道,声音里带着些许不耐烦。
孙雨南翻了个身,把脸埋在枕头里装作没听见。但没过多久,沈巧云就直接推门进来了。
“你是听不见还是装听不见?”沈巧云双手叉腰,“整天就知道躺着,你是打算当大小姐吗?”
孙雨南不情不愿地爬起来,拖着脚步去了厨房。她随便煮了点白菜,连调味都懒得调,就端上了桌。
“难吃死了!”沈巧云嫌弃地说,但还是把碗里的菜扒拉得干干净净,“你这手艺,以后谁敢娶你?”
正当孙雨南准备继续回房间躺尸时,大舅妈突然兴冲冲地跑来。她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,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。
“有个好机会!”大舅妈神秘兮兮地说,压低了声音,“我二婶家的女儿要卖工作,人民饭店的岗位,才要六百块!这可是个好差事啊!”
沈巧云眼睛一亮,立刻来了精神:“这工作必须买!”她二话不说,转身回房间拿钱。
孙雨南一脸茫然:“我压根不用再跟着下乡了,还买什么工作?”她挠了挠头,“而且我又不会做饭。”
“你那大哥还在农村那边呢!”沈巧云瞪了她一眼,语气严厉,“先把这个工作位给我留着,等你大哥回来也好安排。再说了,做饭这种事情,学学不就会了?”
孙雨南这才恍然大悟,赶紧跟着去看工作。她心里暗暗盘算着,要是真进了人民饭店,那以后可有的忙了。
走到半路,她才想起来问:“这是什么工作啊?具体做什么的?”
“人民饭店后厨帮工。”大舅妈说,“虽然是最底层的活,但好歹是个铁饭碗。而且进去了以后还能慢慢往上爬。”
孙雨南:“”
看来以后真得好好学做菜了。她在心里叹了口气,突然有点怀念起之前那种无所事事的日子。
孙雨南把自行车停在人民饭店后门的墙边。初秋的晨风带着丝丝凉意,吹散了她额前的碎发,也吹不散心头那份忐忑。
昨天的事情来得太突然,像一场不真实的梦。
她还记得沈巧云拉着她去见那位二婶时的情形。院子里的老槐树投下斑驳的树影,二婶坐在石凳上,一边剥着花生,一边打量着她。
“这就是小南啊?”二婶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,“看着倒是机灵。”
孙雨南局促地站在一旁,她听着沈巧云和二婶谈话,始终不敢插嘴。
“这样吧,今晚先付一百块钱定金。”沈巧云说得干脆,语气中带着几分势在必得,“明天让小南去跟青青交接工作,剩下的五百块钱一并给你们。”
二婶放下手中的花生,慢悠悠地擦了擦手:“成,那就这么定了。让小南明早到西区人民饭店后门等着就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