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巧云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,听到外面的动静,本想出去帮忙烧水。她轻手轻脚地起身,穿上拖鞋。谁知一出门就看到孙雨南和韩震宇在门口说着悄悄话,月光下两人的身影交织在一起。
她赶紧退回房间,心跳莫名加快,嘴里小声嘀咕:“这大晚上的,真是让人不好意思。”
房间里静悄悄的,只有墙上挂钟滴答作响。沈巧云躺在床上,想起沈姥姥常说的话——当家长有时候装瞎反而是明智之举。她翻了个身,把被子拉过头顶,决定当做什么都没看见。
一夜过去。
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,沈巧云坐在餐桌前,一边喝着稀饭,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:“听说院里来了新住户?”
“是韩副营长一家。”韩震宇放下筷子,擦了擦嘴解释道,“他把老母亲和妻儿都接来了。妈,你要是有空可以去串串门,帮他们熟悉熟悉这边。”
沈巧云端着碗,眼睛一亮:“那敢情好,正好我这两天也闲着。”
下午,她特意梳了个整齐的发髻,换上一件深蓝色的棉布上衣,提着针线篮子去了韩家。韩家的门虚掩着,她轻轻敲了两下。
“谁啊?”里面传来一个略显尖细的女声。
“我是住在对面的沈巧云,来串个门。”
门吱呀一声开了,露出一张略施粉黛的年轻面孔。那女人上下打量了沈巧云一眼,这才侧身让她进来。
沈巧云和女人聊了许久的家常才提起时间不早要回家缝衣服的事,一进屋,她便坐在炕上一边缝补衣服,一边忍不住和孙雨南分享刚刚得来的消息。
“那韩副营长的媳妇是个知青,叫钱芷兰。虽说只读到初中,但架子不小。说话时鼻孔朝天,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似的。”
她停顿了一下,又补充道:“韩家老太太韩大娘倒是和气,就是不太讲究。屋里乱糟糟的,茶杯上都结了一层茶垢。”
“不投缘就别来往了。”孙雨南正在看书,头也不抬地说。
没过几天,天还没暖和,钱芷兰就登门拜访。她穿着一件米色风衣,提着一个精致的礼品袋,脸上堆满笑容:“早就听说孙同志是院里的大美人,今天一见,果然名不虚传。”
孙雨南穿着一条黑白波点连衣裙,v领设计衬得她颈项修长。虽然只是随意地扎了个马尾,脚上踩着拖鞋,却依然美得毫不费力。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,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。
“这裙子在哪买的?真好看。”钱芷兰忍不住多看了几眼,眼中闪着羡慕。
“老家带来的。”孙雨南语气平淡。
钱芷兰在沙发上坐下,很快切入正题:“听闻你们部门每年都会有招聘考试,不知道有没有往年的资料可以参考?”她说这话时,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。
孙雨南看出她的紧张,拿出一个笔记本问道:“你现在的基础如何?”
“初中毕业,这几年在公社教书。课本知识都还记得。”钱芷兰挺直腰板,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。
孙雨南沉默片刻,在本子上写写画画,最后列了一串书名递给她。
钱芷兰接过纸条,看着密密麻麻的书名,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:“有些书名我甚至没听闻过。这些都要看完吗?”
“厂里的资料室可谓应有尽有,你可以去借。”孙雨南看着她的表情,语气放缓,“不过我们部门的考试确实不太容易,你以前是老师,要不要考虑去学校问问?”
“学校编制满了,校长让我稍等片刻。”钱芷兰咬着嘴唇说,眼中闪着失落,“我还是想先准备你们厂的考试,说不定运气好呢。”
等钱芷兰走后,孙雨南收拾着茶几上的杯子,对沈巧云说:“她挺谦虚的啊,也没什么架子。”
“在你这个高中生面前,她哪敢摆架子。”沈巧云一边织毛衣一边得意地说,“你现在可是厂里的技术骨干。”
孙雨南揉了揉太阳穴,看着窗外飘落的树叶。这种学历的比较毫无意义,她想。等高考恢复,她非得去上大学不可,给自己加码。但这个想法刚冒出来,她就赶紧压了下去。
第二天上班,实验室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剂味。钱勇拿着一叠文件走到孙雨南面前:“这里有六组数据,你认为哪一组最有信任感?”
“你的实验为什么问我?”孙雨南放下手中的试管,皱眉看着他。
“想找出最有可能的方案先做。你用直觉选一个。”钱勇把文件摊开在工作台上。
“大家都选了什么?”她一边翻看数据,一边问道。
“老王选了第三组,是得票最多的。”钱勇指着其中一组数据说。
孙雨南手指轻轻敲着桌面,目光在数据间来回扫视。实验室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仪器运转的嗡嗡声。过了好一会,她才开口:“要我说,第五组感觉更靠谱。”
“那就第五组!”钱勇一锤定音,眼睛亮了起来,“你的脑子真是聪明绝顶,我信你。”
“这么随意?”孙雨南有些惊讶地看着他。
“时间紧,只能赌一把了。”钱勇抱着文件往外走,脚步轻快,“结果出来给你看。”
“等等!”孙雨南对着他的背影呼喊道,“数据处理我来帮你。”她说完就后悔了,这意味着接下来几天都要加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