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霸紧紧扣住季无暇的下颚,强迫她与他对视,看到她眼中的惊恐惧怕,他胸中怒火滔天,手指如铁钳一般使了狠劲。
季无暇疼痛难忍,口中发出模糊的声音,但是面对这个男人,她的眼睛里却不会流出一滴泪。
“大哥,收手,你弄疼她了。”
凤卿离看似漫不经心地弹动指尖,阮霸胳膊肘的软骨骨节被弹得一麻,手指微松,季无暇立刻挣脱他的钳制,扑入凤卿离怀中,颤抖的双手紧紧抓住丈夫的衣袖,把脸深深埋在了他的胸口。泪水终于滑落---卿离在帮她,卿离在救她,他没有---没有记恨她。绝望的悲痛在心中忽又射入一道暖暖的光芒,心弦一松,她整个身子软软地往下滑。
凤卿离将她打横抱了起来,围拢在荷塘边的山庄弟子默默地让开一条通道,他抱着妻子与阮霸擦身而过的一刹那,淡淡地瞥了他一眼,耳语似的轻声说道:“大哥似乎又忘了她是你的弟媳,看来我得让厨子炖些补脑的膳食,好让大哥长长记性。”
凤卿离这淡淡地一瞥竟看穿了他的心事。阮霸脸上忽青忽白,心中疑窦重重---凤卿离居然不让他靠近无暇,难道---他于他私下约定的那桩事,他想反悔?
猛然一握拳头,阮霸眼中迸射不甘,嫉妒之芒,死死的盯着往厢房走去的凤卿离,他的唇边竟已咬出血来。
进入厢房后,凤卿离正想把怀中的人儿放到床上,猝然,房中响起一个声音,“她身子还是湿的,先别用被子包着她。”
他闻声望去,这才留意到房中还有一个人。
厢房的窗格子开着,傅凝初裙子半掀,倚坐在窗框上,出浴后未经梳理的乌发缕缕飘曳在微风里,发梢沾着雨丝粘在晕红的腮边,别有一番妩媚的风情。
“小野猫!”看到傅凝初仍有些红肿的唇,他唇边勾起了一抹浅笑,“快来帮忙!”
傅凝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,又看了看被他抱在怀中的季无暇,轻叹:“季姐姐,为一个男人犯傻,值得吗?”
季无暇浑身不自觉地抖了一下,睫毛微微颤动,却没有睁开眼睛,一只手紧紧抓住丈夫的衣襟。
一种怜惜之情油然而生,凤卿离轻拍她的背,安抚她不安地情绪。
他不经意地流露出温柔的一面,傅凝初看得几乎呆住。
“小野猫,别愣着了,快帮她找几件干净的衣裳。”
他一催促,她才回了神,俏皮地皱皱鼻尖,“你自个儿惹的祸,还让我来帮着收拾?想的美!”她抬起一只莲足踩到窗框上,就这么闲闲地斜睇着他。
他看得有些牙痒痒,这个刁钻的丫头?“那你跑到我房里来做什么?”
傅凝初突然默不作声的看着他,娇颜上浮掠些些困惑猜疑。
这时,房门外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,几个丫鬟端着热水,浴桶,换洗的衣物出现在房门口,领头的一个丫头冲房里的主子禀报:“二夫人,热水,姜汤都准备好了。”
凤卿离恍然冲她眨个眼,揶揄地笑笑,二夫人原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。
傅凝初娇颜泛红,瞪了贴身丫头一眼,说道:“快端进来。”
丫鬟们低着头恭顺的迈入房中,把浴桶摆放在屏风后面,小兰把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搁在桌上,抬头看到季夫人竟被主子抱在怀中时,小丫头暗自吃惊,巴掌大的小脸上也布满了困惑猜疑,主子居然亲自在照顾季夫人,这二人的关系何时变得这么亲昵了?
心里琢磨着,小丫头忍不住偷偷瞄了二夫人,却见二夫人的目光竟瞄在以往她都不屑一顾的‘臭男人’身上,而主子怀里虽搂着季夫人,含笑的凤目却也望着二夫人,丫头这才迟钝的发觉房中的气氛竟有些暧昧。
丫鬟们往浴桶了注入热水,调匀水温,小心翼翼的想把季夫人扶入屏风后的沐浴时,季夫人挣扎了一下,整个身子往凤卿离怀里缩,手仍抓着他的衣襟不放。
凤卿离拍拍她的背,柔声道:“乖!先去泡个热水澡,免得冻坏了身子,我会心疼的。”
轻飘飘送出这柔情蜜意的话,丫鬟们立刻瞪大了眼睛,一脸骇怪地呆望着有些陌生的主子。傅凝初身子一晃,积极下窗台,双手弹着身上倏然冒起来的层层鸡皮疙瘩,只有季无暇觉得他的话里头挟着一股暖流,蹿到心坎里,她微红着脸,柔顺的松开他的衣襟。丫鬟们忙将她扶入内室热身沐浴。
凤卿离看看桌上冒着热气的姜汤,伸手把一只空空的茶碗盖在姜汤上保温,而后负手在房中晃悠着。
傅凝初瞄一瞄姜汤上扣着的碗盖,心头微微一动,这个男人竟会有细心体贴的一面,天下红雨了吗?略含探究的目光在他的身上一绕,她也不急着走了,倚在窗前,挽了长发打斜编着辫子。
小兰这一回事学着刺猬的样儿,护在二夫人身边,大大的眼睛警惕的盯着主子,免得二夫人有被这个臭男人欺负了去。
在房里无聊的晃了几圈,凤卿离突然冲着小兰笑了笑,笑得这丫头云里雾里的摸不着北时,他指指房门外洒着细雨的天空,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:“快看,天空那边有一道金光,好像是一只金凤凰在天边飞着呢!”
金凤,凤凰?
小丫头瞪大了眼睛,啥都没想,一溜儿跑到放门外仰直了脖子往上空张望,浑然没有发觉主子正噙着一抹奸计得逞的坏笑,“砰”的一声,把傻丫头关在了房门外。
清除了闲杂人,凤卿离靠到了傅凝初的身边,掬起一缕柔亮青丝,绕在指尖,闻着长发上的蔷薇芳香,他眯着眼笑,“真香啊,我可是一早上没吃东西了,饿得慌!夫人发发善心,先让我解个馋---”
“你这狂蜂浪蝶的样子是打哪儿学来的?”那个死脑筋又愚忠的燕清是不可能教他这些的,难道是隐川那个老掉牙的庸医?傅凝初实在想象不出一个白发老人不正经的模样。
“这是男儿本色!哪里用得着学?”凤卿离邪邪地笑,手抚上了傅凝初的脸颊,如他这么正常的男人见到心仪的女子就该见缝插针,主动出击!
傅凝初这一回是不气也不恼,反而冲他嫣然一笑,笑靥妩媚动人,“那你是不是还想---拉着我的手?”反握着他的手,趁他微微恍惚失神时,她猛地张口往他的手背上狠狠一咬,印落一圈尖利的牙印。
凤卿离痛的直抽气,她居然用咬的,真够野蛮的!“小野猫,信不信我把你的爪子剪了”半眯的眸子射出一缕危险光芒,他就不信自个儿驯服不了这只小野猫。
蹿着野火的眸子也毫不示弱的瞪着他,臭男人,有本事就放马过来,谁怕谁!
凤卿离被她那种挑衅的眼神激起了三味真火,出其不意的低头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。
傅凝初气红了脸,把编好的长辫子一甩,辫子‘啪’地打在了他还有些红肿的半边脸颊上,趁他抚着脸时,她一抬脚狠狠踩到了他的脚面上,看他吃痛地弯下腰,两手抱脚,单脚跳地往后退,傅凝初面露将门千金的几分傲气,哼道:“你听好了,本姑娘不是那么好惹的,下次再敢占我便宜,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块。”撂了狠话,她大步走了出去,‘砰’一下甩了房门。
“野丫头。我要是不把你身上扎人的野刺一根根拔光,我就不姓凤!”凤卿离冲甩上的门板吼道,一手揉揉脸颊,一手揉揉脚面,嘶---痛痛痛!他蹙眉抱怨:“下手也不知道轻重,想谋杀亲夫啊!”
话落,忽然听到一声闷响,似乎有人跌到在地,方才进入里屋的几个丫鬟惶惶的问道:“夫人,您没事吧?”
凤卿离扭头往屏风那边望去,看到已沐浴妥当,被几个丫鬟扶着走出来的季无暇不知为何突然跌坐在地上,一脸苍白的望着他。
“怎么了?身子不舒服吗?”他走上前去一把抱起她,轻轻放在床上,盖上厚厚的两层棉被,手心贴了贴她的额头,收敛了嬉笑神态的他显得格外温柔。
丫鬟们识趣的退了出去,关妥房门。房间里顿时静悄悄的,季无暇拥着被褥靠在床头,默默地凝望着他,一种哀伤悲痛从清眸中流露出来,莫名的揪住了他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