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哇啊——”
一声尖锐的孩童哭声,猛地扎进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。
角落,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娃娃,正咧着嘴嚎啕大哭,小手捂着被什么东西夹红了的手指。
旁边,一个年轻的妇人,也就是孩子的娘,脸上又是心疼又是焦急。
她手忙脚乱地哄着,嘴里还忍不住低声呵斥:“叫你莫乱跑,叫你莫乱摸,这下晓得厉害了。”
几个离得近的妇人停下了手中的活计,探头张望,脸上带着关切或无奈。
就连那‘咔嗒、咔嗒’的飞梭,也迟疑了片刻。
杨九狼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。
他的目光扫过那个哭泣的孩子,又看了看角落里其他几个或坐或爬的小不点。
他们正睁着好奇的大眼睛,看着那些飞速转动的纱锭和穿梭的梭子,感觉那是世上最好玩的玩具。
“这”内务堂主杨坚也注意到了里边的情况,他面露难色,凑到杨九狼身边低声道:
“族长,这些妇人家里没人带娃,只能带来作坊。可娃儿一多,吵闹还是其次,万一磕着碰着,或者被那机器伤了,这可咋整?”
杨九狼没说话,只是看着那个还在抽泣的孩子,和那位年轻母亲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歉疚。
他知道,这些妇人过来作坊上工,是为了那份能糊口的工钱,是为了在这个灾后的艰难世道里,给家人挣一口吃的。
若是不让带娃,硬性规定下来,恐怕这纺织作坊里,至少得走掉一小半的人手。
这时候的人个个都很能生,谁家里没一两个半大的孩子。
但带来作坊,却又处处是危险,还耽误手里的活计。
这确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,再说了,带娃上班,这kpi怎么算?
杨九狼心里闪过一个现代的概念,他是想让更多村民有工作、挣点铜板,但也不能包揽所有问题呀。
他想到,相比后世的孩子,这里的孩子没那么娇气,随便给他们一片泥土地,他们都能不哭不闹地玩一整天。
他清了清嗓子,声音不大,却足以让整个作坊听到。
“各位婶子、嫂子,还有妹子们。”杨九狼开口,目光平和地扫过众人:
“孩子是咱们杨家村的未来,不能有闪失。作坊里机器多,线头多,对娃来说,确实不安全。”
他顿了顿,看着那些因他的话而有些紧张和忐忑的妇人,生怕他下一句就是不准带孩子来。
“这样吧?”杨九狼话锋一转,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案:
“咱们在作坊旁边圈出一个小园子,再请几位细心、会看顾娃儿的老人或者大姐,专门帮大家伙照看孩子。
让孩子们有个地方撒欢、玩泥巴,你们也能在这里安心上工,多纺几尺布,多挣几个铜板。”
“啥?专门找人看娃?”
“圈个园子?就在旁边?”
“这、这敢情好啊,娃儿有地方去,俺们也能定心干活了。”
“族长这法子想得周到。”
妇人们先是一愣,随即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,眼神里充满了惊讶、期待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。
在这个时代,专门设立一个地方集中照看孩子,闻所未闻。
“那族长,”一个稍微大胆的妇人,搓着手,小心翼翼地问道,问出了所有人心底最关切的问题:
“这、这请人看娃,要、要额外交铜板不?”
“当然要。”杨九狼点头,回答得干脆利落:
“请人看顾娃儿,人家也要吃饭穿衣,总不能让人白干活吧?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