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九狼他们在聊着事情,周围的食客同样聊得火热朝天。
隔壁一桌议论的是今天最新的新闻。
“听说了没?王县令下了死命令,各村都得组织村民修河堤、清淤泥、翻农田,村民可凭工分获得平价买粮的资格。”
说话的是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,嗓门洪亮。
“你在吹牛吧你!” 他对面的人撇撇嘴,显然不信:
“平价购粮?王大人拿啥卖?他那点家底,还不够城里那四家大户塞牙缝的。怕不是每放出来一粒米,转眼就让那些粮耗子给囤得精光。”
这话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,灾年里,官府说的话,百姓向来是信一半、疑一半,尤其是这种听着就好的事,总觉得里面有猫腻。
“嘿,你这个瘦猴,耳朵塞驴毛了?”先开口的汉子瞪眼,指了指自己的耳朵:
“听清楚咯,是‘工分’!没那玩意儿,你揣着金元宝去,人家也当你是个屁,得先给官府卖力气,才有平价购买粮食的资格,懂不懂?”
坐在汉子左边,一直闷头喝酒的一个黑脸膛,这时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些:
“还真别不信,今个这命令一下,知道不?粮价,立马就跟见了鬼一样,‘嗖’的一下,掉了小半成。”
他比划了个向下的手势,“邪门不?前两天还死活不肯干活的百姓,现在都抢着去报名,为啥?因为手里的那几个铜板,突然就值钱了,能换回实打实的粮食了。”
“啥?降了?!”那瘦猴男人眼睛瞪得溜圆,手里的肉块‘啪嗒’掉回碗里,一脸的肉疼:
“他老娘的,老子昨天才高价买了半牛车的粮食,这这不亏大了?!”
“嘿嘿,”黑脸膛汉子见状,脸上露出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得意:
“我今个去了粮铺,打算购买粮食的,一看那架势不对,立马就收手了。我估摸着啊,这粮价还得掉,那些囤粮的奸商,这会怕是坐不住啰。”
这些食客跟其他百姓一样,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,只知道手中的铜板值钱了,可以买到便宜的粮食,就恢复信心,不再因为恐慌而去抢粮、囤粮。
自古人心就是这样,买涨不买跌。东西越贵越抢,生怕明天更贵;一旦开始降价,反而都缩起手观望,等着抄底。
那些粮商刚好相反,只卖跌不卖涨。涨价的时候捂着不卖,跌价的时候就看谁跑得快。
其实,王政兴现在虚得很,他的政令忽悠得了普通百姓,但瞒不过那些粮商。
双方现在就像在玩一场胆小鬼游戏,都在赌对方先退缩。
粮商在赌官府的粮食坚持不了多久,而官府在赌粮商扛不住囤积的成本,和粮价可能会暴跌的风险。
不过,官府是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一粒粮食的。
但粮商则不同,他们表面上看起来有默契,实则不然,商人逐利,骨子里都是各怀鬼胎。
总有人先扛不住,率先抛售粮食,以最小的风险获取最优的利润。
一旦有粮商开始这样做,哪怕只偷偷卖出去一小批,就会出现破口,随之而来的就是所有粮商都会跟着抛售。
到了那时候,追求的不再是最大利润,而是保证自己的风险最小。
——
而此刻,县城东区,凤翔酒楼。
在顶楼一间豪华包间中,炭火烧得正旺,空气中弥漫着名贵熏香和茶香。
边荒县最有实力的四大家族——钱、孙、李、王四家的主事人,正围坐在一张紫檀木八仙桌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