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匠铺的剪刀变得供不应求。
女真男人们排着队,将那碍事的辫子、或是散乱的长发,毫不留恋地剪掉,换成了和福宁一样的毛寸头。
虽然刚开始看着有些别扭,甚至有些滑稽。
但当他们再换上由王府组织女工赶制出来的第一批“辽王衫”和“辽王裤”后。
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。
臃肿的皮袄被轻便却更暖和的“辽王衫”取代。
宽大的袍裤换成了利于行动的棉裤。
原本因为严寒而显得畏畏缩缩的身影,变得挺拔矫健。
走起路来虎虎生风,干起活来更是手脚麻利。
这股风潮迅速席卷了整个锦城的女真群体。
放眼望去,街道上,工地上,矿山里,随处可见顶着毛寸头、穿着灰、蓝、黑等各色“辽王衫裤”的女真汉子。
而这一幕,却让那些驻扎在锦城、协助维持治安的都护府士兵们,看得是目瞪口呆,羡慕不已。
最初,他们还对女真人这种“自毁须发”的行为嗤之以鼻,觉得这些人为了讨好辽王,连头发都能剃。
可随着天气一天天变冷,凛冽的寒风开始刮骨。
他们穿着都护府那看似厚实、实则保暖效果有限的制式军服,冻得瑟瑟发抖。
再看看那些换了新发型、新衣服的女真人。
一个个在寒风中活动自如,甚至额头微微冒汗,脸上红光满面。
两相对比之下,高下立判。
尤其是当他们看到那些女真人晚上回到营房,脱下“辽王衫”,露出里面贴身的棉衣,钻进烧着蜂窝煤、有着火炕火墙的温暖屋子时。
那种羡慕嫉妒恨的情绪,简直达到了顶峰。
“他娘的,这‘辽王衫’看着不厚,怎么就那么暖和?”
一个年轻的都护府士兵搓着冻得通红的手,哈着白气。
看着不远处一个穿着辽王衫搬运木材的女真人,低声嘟囔道。
旁边的老兵叹了口气:“谁知道呢,听说是里面塞了什么羊毛、鹅毛的,邪乎得很。”
“那头发剪了,看着是利索不少,脑袋不冷吗?”另一个士兵好奇地问。
“冷个屁!”
老兵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,“没看人家都戴着那种能护住耳朵的帽子吗?也是辽王弄出来的新鲜玩意儿,叫什么……耳包?”
“嘶……真想弄一套穿穿啊。”
年轻士兵满眼渴望,“咱们能不能也……”
话没说完,就被队正瞪了一眼。
“胡说什么?咱们是都护府的兵,是大雍的兵!身体发肤,受之父母,岂能随意毁伤?忘了军法了?”队正低声呵斥道。
士兵们顿时缩了缩脖子,不敢再言语。
是啊,他们是都护府的人,不是辽王的人。
这头发,是万万不敢乱剃的。
可看着那些女真人穿着暖和的新衣,顶着利索的发型,再摸摸自己冰冷僵硬的身体,和那需要时常打理的长发。
一种难以言喻的憋屈和渴望,在这些都护府士兵的心中悄然滋生。
辽王府内,书房。
与外面热火朝天的“剃发易服”和女兵训练相比,这里显得格外安静。
陆准坐在书案后,面前摊开着几卷泛黄的兽皮卷和一些纸质书籍。
这些是他特意搜集来的,关于辽东地区,尤其是女真各部的医术记载。
熹贵妃的状况,始终是他心头最大的牵挂。
虽然远在京城,但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,如何能让她醒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