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隆昌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。
陆准这番话,字字诛心,几乎是明着指责他这个都护失职,甚至暗指他与匪寇有所牵连。
他心中怒火翻腾,恨不得立刻拔刀砍了眼前这个病秧子,但理智死死压制着冲动。
现在还不是时候。
再忍几天,等他安排妥当,定要让这小子死无葬身之地。
周隆昌深吸一口气,脸上迅速换上了一副无比愧疚和自责的神情。
他对着陆准深深一揖,声音沉痛无比。
“殿下教训的是!”
“此事,确是下官失察之过!”
“下官身为辽东都护,治下竟出现如此悍匪,威胁殿下安危,实乃奇耻大辱,罪该万死!”
他捶着胸口,仿佛懊悔到了极点。
“请殿下放心,下官回去之后,立刻彻查此事!”
“定会调集精锐,将这伙贼寇连根拔起,给殿下一个交代,给辽东百姓一个交代!”
他抬起头,眼神“诚恳”地望着陆准。
陆准端起桌上的茶杯,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,眼皮都未曾抬一下。
“既然周都护已知失职,那便请尽快去查吧。”
他的语气平淡,听不出喜怒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。
“莫要在此处,耽误了本王的时间。”
这话,无异于直接下了逐客令。
周隆昌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,青一阵白一阵,难看到了极点。
他堂堂辽东都护,竟被一个毛头小子如此不留情面地赶人。
一股屈辱感涌上心头,但他只能强行压下。
“是,下官……下官这便告退。”
周隆昌拱了拱手,动作显得有些僵硬。
他转身,几乎是狼狈地快步离开了正厅。
周隆昌的身影消失在门外。
陆准脸上的疲惫与惊魂未定瞬间褪去,只剩下冰冷的漠然。
他端起刚才周隆昌碰过、却未曾饮下的那杯茶,走到门口,将茶水缓缓倾倒在地。
苗勇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,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。
“殿下,您刚才那番话,几乎是把刀架在了周隆昌的脖子上。”
“他回去之后,怕是会更加疯狂,狗急跳墙啊。”
陆准转过身,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。
“他急,就对了。”
“本王就是要逼他急,逼他乱。”
“你以为他刚才那副关切备至的模样,是真的关心本王的死活?”
陆准嗤笑一声,“他不过是来试探虚实,想看看本王手里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。”
“看看本王是不是真的知道了,昨夜那场戏,就是他一手导演的。”
苗勇皱眉思索,仍有些不解:“可殿下您并未直接点破,只是旁敲侧击……”
“有时候,不点破,比点破更让他恐惧。”
“他不知道本王究竟知道了多少,也不知道那个刀疤脸到底招了什么。”
“这种未知,会像毒蛇一样啃噬他的内心。”
“再加上本王送去的那份‘大礼’……”
“回去后,他就会像坐在火山口上,每时每刻都担心脚下的火山会喷发。”
“他越是恐惧,就越容易出错。”
“他现在最想做的,不是如何报复本王,而是如何尽快撇清关系,如何保住他自己的乌纱帽和项上人头。”
苗勇听着陆准的分析,心中的担忧渐渐被敬畏取代。
殿下的心思,果然深不可测。
“那我们接下来……”苗勇问道。
“等。”
陆准淡淡吐出一个字,随即继续说道:“等周隆昌自己露出马脚。”
“等他把替罪羊推出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