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四浑身痉挛,口吐鲜血。
与此同时,云枫刚下完那个指令,正看着那些雇佣兵收拾器具,忽然耳边就听到呼呼的风声和破风而来的呼啸声。
他心知不好,正要侧身躲避,忽然那股心悸再次袭来,一瞬间他似乎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,直到桑木满脸惊骇地把自己扑倒。
这时,云枫才从怔忡中回过神来,看见自己的右肩血流如注,从外到内的衣服都被烧烂了,皮肉上留着一道很明显的子弹擦痕,周围雇佣兵都停住了脚步,惊骇地望着自己。
云枫试图站起,却发现自己的手脚突然都失去了力气,身体还在由外向内不断地麻痹着。
他努力吸了一口气,声音都有些发抖:“对方发现我们了,赶紧撤。他们……咳咳……他们也有狙击手。”
说到后来,云枫已经无法抑制喉咙里的那股喘息,他已经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,身体的痉挛已经从轻微到剧烈,说到后来,他都快无法发出声音了。
桑木拼命抓着云枫的胳膊,试图把他拉起:“我们一起走啊!快!再不走就来不及了!”
云枫苦笑了一下。
他们未必知道,一旦杀死了慕凌,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。
自己这条命本就和他拴在了一起,要走又能走多远呢?
云枫拼命忍住那股越来越剧烈的心悸,感受着自己的呼吸渐渐微弱,心脏甚至有好几秒停止了跳动。
那种感觉很难受,仿佛把自己扔在一个充满二氧化碳的密闭房间里,心里不断地压抑,下沉,直到死亡。
云枫好不容易才吐出那股气来,费力地睁开模糊的眼皮,看着那几个雇佣兵手忙脚乱地试图把自己抬起。
云枫有气无力道:“别碰我,我休息一下就好了。你们……先走。”
那群雇佣兵还要啰嗦,云枫拼尽胸腔里的最后一口气,嘶哑着喊道:“走!这是命令!”
雇佣兵们终于停止了动作,一个个神色沉重地放下云枫,桑木冲着云枫抱了下拳,小声道:“那我们先走了,您保重。”
话音一落,几个黑衣人的身影就迅疾地消散在苍茫望不到底的夜色中,很快就无影无踪。
云枫身子猛地颤了一下,终于保持不住那个半坐半倚靠的姿势,而是倒在那个电箱旁边布满灰尘的天台地上,脸颊触碰到冰冷的地面,窒息感更加浓烈。
他用力撕扯着胸前的衣领,手指却使不上一丝力气。
心脏因为再一次停跳而痛苦地收缩成一团。
云枫忽然感觉,整个世界的空气似乎都被抽走了,唯余冰冷的坚硬的触感冷冷地鞭笞着自己的脸颊。
……
当慕凌以火速踏上这座天台时,身后跟着一个气势汹汹的阴沉的男人——正是狙击手鬼手。
根据埋伏在窗台外的鬼手的汇报,他第一时间发现那颗从对面楼顶天台射出的子弹之后,他就断定有狙击手搞暗杀,于是鬼手就立马瞄准领头人,给回了一枪,结果对方被另一个同伙推倒,只是擦破了点皮。
于是鬼手立马从窗口跳进密室内,向推开肖四起身的慕凌汇报情况,说是要老大带人去对面楼顶收尸。
慕凌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人马,登上天台,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。
电箱边的地上趴着一个血流如注的人,一动不动,那冰冷的脸颊,冰冷的气息,似乎都在昭示这是个死人。
“这就是罪魁祸首吗?”慕凌忍不住开口,俯身把手电筒的光打在那人脸上时,忽然眼神一暗。
这趴在地上的人,赫然竟是刚刚给自己打电话,要给自己惊喜看的云枫!
慕凌的眸子里划过一抹危险的光,大踏步走上前,伸手抵在云枫鼻端试探。
鬼手在身后大大咧咧地道:“老大,错不了!就是这个人!他领着一帮小弟,他带人来杀你啊!现在好了,他死了,没人能威胁老大的安全了!……”
忽然,慕凌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豪言壮语:“这怎么回事?”
鬼手怔了一下,没反应过来:“什么?”
慕凌皱眉道:“你不是说,就是擦破了点皮么?他怎么这就气息全无了?”
鬼手一听,立马得意起来,用力拍着自己肩膀上挎着的狙击枪道:“因为我在子弹上抹了神经毒素啊!虽然不见血封喉,但也极易毙命!你看看这反应……”
慕凌忽然毫无感情地向他伸出手:“拿来。”
鬼手又是一怔:“什……什么?”
慕凌:“解药。”
鬼手登时大惊,抗议起来:“不行啊老大!这人明显是个狐狸精,他来你身边就不安好心,好不容易他现在终于死了,咱们把他扔乱葬岗……哦不,安葬了就行了,何必再惹这个麻烦呢?你不知道他背后那势力有多诡谲啊!”
慕凌盯着他的眼睛,再次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道:“拿来。”
鬼手没办法,只能硬着头皮从衣兜里翻出一只微型注射器,递到慕凌手里,小声道:“恐怕没办法了吧!他本来心肺就不好,受这种刺激……再能活下来,也得成废人了!”
慕凌小心地把注射器里的解药推进了云枫的静脉里,把手按在他脖颈的动脉上,终于感觉到那里从一潭死水缓缓地恢复了一点微弱的跳动,但还不是很明显。
慕凌沉着脸把云枫从冰冷的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抱了起来,那虚软的身躯几乎没有重量似的,轻得像一片羽毛,瘦骨伶仃,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散架。
慕凌感受着怀中人冰冷的温度,站起身来,沉着脸道:“有什么事情,等他醒来后慢慢拷问。他要是死了,这一切就成谜了。骗了我,就一死了之,哪有这么便宜的事。”
鬼手吐了吐舌头,在心里暗骂:“你就是舍不得他吧!不过这人也真能作死的,枪杀老大的事,他竟然都能干得出来!若不是他站在我们敌对面,我说不准还真能跟他做个朋友呢!”
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,很快就带走了这天台上唯一的半死不活的人,留下一地狼藉,沾染着血迹和尘土。
血渗透黑色的风衣,看起来竟不是那么明显,然而细看之下,是无限触目惊心,记录了多少惊心动魄,与凶险难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