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琇书对镜整理珠钗,头也不抬,“他不高兴?我还不高兴呢。”
李妈很无奈,“夫人,您呐,唉!”
如果这是她女儿,她得骂句不通人情世故,但这是夫人,不能口无遮拦。
王琇书:“你听过一句话么?”
李妈:“什么话?”
王琇书:“狗急跳墙。”
李妈老老实实地道,“听过。”
王琇书:“跳墙之后呢?”
李妈:“那谁知道!”
王琇书漫不经心地道,“当然是被打个半死。”
李妈:“夫人,咱先别管狗,先管自己的事儿,成不成?”
夫人今日那些话太伤人脸面,只怕老夫人、老爷不肯善罢甘休。
王琇书笑得眉眼弯弯,“这不就是一回事儿么?”
李妈再次无语,想劝又无从劝起,叹息一回,自去备晚饭。
她还以为,老爷下衙后,必定会在老夫人的撺掇下,来兰安居训斥责骂夫人,然而没有。
老夫人也没派人来,很平静。
提心吊胆过了几天,李妈终于松了口气,感觉这事过去了,乐观地道,“其实您也没说错,卢家就是欠了王家,老爷若还吹胡子瞪眼睛,更是理亏。”
看来老爷还是讲道理的。
王琇书笑笑,“你说得对。”
又过几日,卢老夫人起意去五峰小华山拜佛。
按理说婆母外出,儿媳妇应当随行侍奉,但王琇书不去,无论卢老夫人派来的婆子怎么劝都不松口,说自己身上懒散,不想动弹。
卢老夫人气得直骂,“王茂生养的好女儿,婆母出行也不跟着,好大的架子,咋不懒死她!”
路上遇到同去拜佛的几家夫人、小姐,没看见王琇书都有些奇怪,卢老夫人还强笑着遮掩,“她倒想来,只是素日身子柔弱,汤药长年不断,今早又说头晕,我便让她歇着,尽孝也不急于一时。”
夫人们都夸她是个慈和的好婆母,还说王琇书有福。
卢老夫人心中得意,叹道,“咱们卢、王两家多少年的老交情了,她视我如母,我待她也如亲生女儿一般。”
儿子叮嘱她,在外与人交际,务必要做两件事,一是宣扬王琇书身体不好,二是宣扬自家婆媳和睦。
这臭小子长大了,很多事不跟她交底,只说些云里雾里的话。
哼,也不想想自己是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,他那点子心思,她看得清清楚楚。
没听说过么?姜是老的辣。
也很赞成他狠下心肠,一了百了。
夫人们听她掰扯自己对儿媳妇有多好多好,纷纷笑着附和。
私下里却各自打眼色,卢老夫人苛待儿媳,锦州城豪门权贵之家谁不知道?只是卢老夫人毕竟是卢知府的亲娘,犯不着跟她唱对台戏。
左右与自己无关,听听罢了。
接下来,卢老夫人又去了平云山、六姑山、乌仙山等地,还突发兴致,坐船游览息风江。
每次她都让人请王琇书,但王琇书每次都拒绝,连理由都懒得找,就是不去,仿佛在兰安居生了根。
李妈很是惶恐,“夫人,这,这不太好,您是儿媳妇,应该侍奉老夫人。”
老夫人、老爷都没有责备夫人,老爷甚至还和颜悦色地对夫人说,不想去就不去,一切随意。
但越是如此,她越是感觉害怕。
王琇书一笑,“侍奉老夫人?我怕她当不起。”
卢东山大概做了两手准备,如果她跟着卢老夫人出门,便制造意外,如果她不跟去,就让她病逝。
老婆子天天跟人说她身体差,定是在为她病逝做铺垫,不用说,必然是卢东山授意的。
不愧是当知府的人,思维还挺缜密。
李妈劝了半天,也无法让王琇书改变主意,无可奈何,满心盼望着儿子快快回转。
这一日,栓儿总算回到锦州。
但没有带回好消息。
李妈跟王琇书说起详情时都快哭了,“邹大人也真是的,天下都是皇帝家的,皇帝想修个花园子就让他修嘛,非要当堂顶撞!这下好了,被贬到岭南了!栓儿连面都没见上!”
当然了,见上也没用,老爷可不会怕被贬的邹大人。
王琇书微怔,“贬到岭南?”
她有原身的大致记忆,但并非点点滴滴都记得,原身没想过找邹大人,邹大人也没出现过,或许就是因为被贬。
锦州离岭南,比离京城还远呢。
李妈六神无主,“这可怎么办啊!”
王琇书安慰道,“听说皇帝仁善,从来不杀臣子,邹大人纵然被贬,也无性命之忧,你不用太过担心。”
李妈又好气又好笑,“谁担心邹大人啊,奴婢都不认识他!奴婢担心的是你!”
其实,这一阵子老夫人、老爷对夫人不错,大少爷可能是被老爷教训过,见到夫人也会不情不愿地施礼,周姨娘母子也安分多了。
但她心里就是不安,觉得夫人急需靠山。
邹大人本是最合适的人选,可惜倒了,自身都难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