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三百元,周卫东还了一部分给他战友。
他只欠宋雪芝三十元了,本来想直接拿给她的,后来又犹豫了。
他发现,如果自己真的把钱全部还给她,两清之后,她可能就不会再理自己了。
周卫东舍不得。
这三年的感情,他割舍不了,甚至一想到可能会彻底失去她就心如刀绞。
他还想再见到她……没办法,就只能用这种办法了。
他死死攥着这三十元,仿佛成为了他和她之间最后的纽带。
……
周家二老搬走后,孟雨薇就独占了家属院的房子。
她每天接送儿子去托儿所,再去上班,部队里包饭菜,有肉有菜有汤挺丰盛的。
在文工团里的工作也不繁琐,每天就是学唱歌跳舞什么的,孟雨薇的日子可以说是过得美滋滋,吃香喝辣,神清气爽。
但另一边,周国富和张杏花住在那破出租房,日子就过得很不好了。
之前他们一直指挥孟雨薇伺候,现在搬出去自己住了,凡事都得自己干。两人毕竟上了年纪,张杏花上下楼一趟洗衣服晾晒就累得半天直不起腰。
久而久之,他们干脆就很久才洗一次澡、换衣服。
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刺鼻腐朽的老人味。
邻居们路过都得捏紧鼻子。
最令张杏花发愁的是吃饭问题,这个租来的房子很小,根本不方便开火做饭。
周国富做惯一辈子甩手长辈了,默认家务活都是女人干,家里油瓶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的那种。他每天唯一关注的就是喝酒。
张杏花只能自己想解决办法。让儿子和孟雨薇每天过来给他们送饭菜也不现实,她年纪大了牙口不好,部队里的饭菜有时吃不下,得吃点清粥或者米面糊糊。
那天看到住楼下的周婶在做饭,张杏花就去管她借煤炉子。
他们是把家里孟雨薇新买的一口铁锅给带来了,但是没带煤炉子。
因为张杏花不会用这玩意。
之前的住户宋雪芝也找周婶子借过炉子,她很大方地就把炉子借给了张杏花,又补充道:“这是第一次,这煤炭我就不收钱了。下次你们要用的话得把煤炭钱结给我。”
张杏花一听这烧火煮饭的煤炭还要收钱,心里顿时就不舒服了。
她和老头子现在身无分文,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,哪来的钱去天天买这买那?
“周妹子,这炉子可以烧木头吗?”她赔着笑问,心想如果能烧的话自己以后天天上附近山上砍柴去。
“你疯了吧?这种筒子楼房怎么烧柴,要是着火了就完蛋了。”周婶子瞪了她一眼,心想乡下人就是乡下人,连点常识都没有。
“好吧。”张杏花只得讪讪地扛着炉子上楼。
她不会用这炉子,最后还是周婶子看不下去好心给教的。
从那以后,张杏花就天天来借炉子。
周婶子问她要煤炭钱,她就哭穷说先欠着,到时候等她女儿过来了一起结。反正她女儿也在部队里工作,不怕找不到人。
不管怎样,周婶子心理总归不舒服。
再加上二老不爱干净,又有捡垃圾的习惯,总是会去外面捡些瓶子、纸皮箱回来堆着,房间总是散发着异味,被邻居投诉过好几次了。
周婶子跟他们讲,二老也不听。
这让周婶不禁怀念起上一任租户来。
那个小姑娘长得漂亮、白白净净,又是个爱干净的,里外都打扫得一尘不染,还在阳台种了植物,比这两个老人家租客不知道好了多少辈。
二老住在比较偏远的地方,又不认路,就是想去找孟雨薇都困难。
于是这段时间,孟雨薇就落了个清净。
但她的得意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。
因为,部队上面也对她展开了调查,很快就查过来,取缔了她在文工团的工作。
当时工作人员来的时候,孟雨薇还在舞台上学跳舞。
一时间,文工团其他职工都在嘲笑她。
“凭什么?我是周卫东周营长的妹妹,我也是随军军属!这份工作是我应得的!”孟雨薇很愤怒。
工作人员翻着手里的资料问:“那你为什么跟周营长不是同一个姓?据我们调查,你已经将户口转走了。从法律层面上,你不是周营长的亲妹妹,不能作为家属得到随军工作。”
“另外,”他补充道,“我们部队的工作是优先给军嫂准备的。后面还有好几个随军军嫂过来在排队等工作,她们比你更需要。”
她被辞退的事情已成定局。
无论她如何闹事,都没办法了。
甚至闹大了,可能还会影响到周卫东。
孟雨薇只能收拾好东西,一脸失魂落魄地回到家。
她不在文工团上班后,没有免费的一日三餐,儿子也不能寄养在托儿所了。
一下子,孟雨薇感觉天都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