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还是第一次见他把头发全部梳到脑后,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。
这种发型很吃脸型,但显然厉承渊完全能够驾驭。
毫不夸张地说,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。
宋雪芝不断用余光偷瞄他。
厉承渊注意到了,低沉道:“看什么呢?”
“看你好看。”她嘿嘿笑了一下。
他抬起右手揉了揉她发顶,道:“说什么呢。”
她明明才是好看。
今天早上第一眼刚看到她时,他心跳都快停止了。
“喂,你当初为什么会想跟我结婚啊?”宋雪芝忽然问。
厉承渊:“为什么这么问?”
“我就是好奇嘛……”宋雪芝小声道,“大家都觉得我很平凡,配不上你。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看上我的。”
“你一点都不平凡。”厉承渊纠正完,看了她一眼,微微一笑,笑意淡若清风。
“应该是对你一见钟情吧。”他悠悠道。
“喂,我说真的啦,你别逗我玩。”宋雪芝捏了他胳膊一把。
“我是认真的。”厉承渊正色道。
“那你是从我落水的时候就喜欢上我了吗?”
“嗯。”
这会轮到宋雪芝傻眼了。
倒是没想到,这位“首长”的喜欢,来得如此直白浅显。
厉承渊看着她,唇角又小幅度地弯了起来。
很快两人来到县城。
国营照相馆的玻璃橱窗上还贴着“破四旧”标语,门楣红星却遮不住里面飘出的显影水味道。
穿灰布衫的老摄影师正在擦拭海鸥相机,抬头见军绿色身影跨进门,手一抖差点摔了镜头。
“首、首长好!”他慌忙用袖子擦椅子,恭敬道:“您是来拍证件照还是……”
“结婚照。”厉承渊侧身让出身后倩影,道:“要彩色的。”
老摄影师扶了扶断腿的老花镜,看向走进室内的女子。
阳光从南窗斜斜切进来,月白色旗袍上的暗纹忽明忽暗,像初雪覆盖的梅枝。待看清女子容貌,他暗自倒抽冷气——就是自己之前给省文工团拍《红色娘子军》宣传照的时候,也没见过这般姿容。
“彩卷只剩三张了……”他踮脚从樟木箱取出珍藏的上海牌彩色胶卷,“要加五块钱。”
厉承渊已经掏出军官证:“开票吧。”
宋雪芝却按住他手腕,小声道:“太贵了,黑白的就好。”
这年头其他人拍结婚证也都是黑白照,很少有人会拍彩色。
他指尖下的脉搏突突跳动,烫得她心头一颤。
“要彩色的。”厉承渊反手握住柔荑,拇指轻轻摩挲她微凉的指尖,认真道:“我想记住今天的颜色。”
宋雪芝微怔,心跳陡然漏了一拍。
老摄影师手忙脚乱地布置背景。红绸布太艳,蓝幕布太冷,最后搬出压箱底的仿苏式布景——画着克里姆林宫尖顶的油画布早已褪色,倒衬得前景的新人愈发鲜亮。
不过,他提醒着眼前的新人:“白衣服可能拍出来不好看,同志,我这里有其他衣裳,你要换一下吗?”
“啊?”宋雪芝倒是没想到这一点。
厉承渊:“没关系,先拍一张试试。”
“两位同志再靠近些……”老摄影师从取景框里看见首长绷直的脊背,汗珠顺着额角往下滑,不禁笑道:“新娘子的手可以搭在爱人肩上。”
宋雪芝刚要动作,腰间忽然多了道滚烫的禁锢。厉承渊的手臂像钢铸又似流水,将她整个人带进怀中。军装勋章硌着后背,她好像能听见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。
“要拍了。”带着薄茧的拇指抚上她唇角,男人目视前方,低沉道:“笑一笑。”
镁光灯炸亮的瞬间,画面就此定格。
宋雪芝用余光瞄他,第一次发现厉承渊居然笑得这么明朗。
他展起笑颜时眉目清朗,周身的冰冷气质褪去,像雨过天晴的湖光山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