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牢潮湿的石阶在火把映照下泛着血锈色,陈意晚攥着玄铁钥匙的手被寒气蚀得发青,她刚准备哈口气暖一暖,一双温暖的大手便接过钥匙,握住了她的手。
陈意晚吃了一惊,抬头看,发现了不知何时出现的如期。
“回了望乡台,也不回家看一眼,糯糯和小风天天哭。”如期牵着她的手,慢慢往地牢走。
“你不早就知道我回来了,连炸酱面都给我准备好了。”陈意晚开开心心地反握住如期的手,抬起头踮起脚刚准备在他脸上亲一口,忽然想到刚经历情伤的叶紫衣,便又讪讪地收回嘴。
秀恩爱死得快。
当如期解开第七重禁制时,锁链碰撞声惊醒了蜷在角落的羽凰,她的隔壁铸铁牢房里,关着云璃,焦尾琴上点点滴滴斑驳着已经干透了的血迹。
“为什么要把她给关起来?”
“云家谋反,作为人质,自然是没有好下场的。”云锐替如期回答,言下之意很明晰,我也不会有好下场的。
陈意晚没有接话,只看着如期将羽凰拎小鸡般拎出了地牢。
一行几人踏出地牢时,望乡台天际正翻涌着靛青色的云涡。
那是往生阵启动的征兆。
不远处属于叶紫衣天罚的乌云已经变得比墨还要黑了。
而眼前,众人的上空,飘出了一团鲜红色的红云。
这代表着,逆天道而存在的云隐也到了。
“这可真是层层叠buff啊。”陈意晚自言自语道。
看这架势,今天不死几个人,怕是不成了。
脚步沉重地来到神殿旧址,这里曾经是颍川大陆最奢华的存在,而今断裂的汉白玉廊柱斜插在蒿草间,像被巨兽啃食过的肋骨。
残存的穹顶楼下冷青色的天光,照见半幅斑驳壁画——少司命拈花敬神的手指已被苔藓蛀空,唯留掌心金漆剥落后形成的黑洞,似在无声呐喊。
云凌和夏夜不知何时出现的。
下午时分,一天温度最高的时候,神殿旧址却是阴风阵阵,寒气逼人。风穿过神殿门外破碎的雕像,掠过祭坛上青绿色的苔藓,如亡魂的呼吸。
云凌自小在这里长大,此刻格外伤怀。“我怎么都想不到,有朝一日,会在祈福的祭坛上,开一场逆天改命的邪恶阵法。”
残破的汉白玉祭坛上,此刻正浮动着靛青色的光晕,一百零八枚青铜卦钱悬浮其中,缓缓轮转,每转动半寸便有血色经文从卦钱的方孔中流出。
阵眼处摇晃着琉璃质地的幽蓝星沙,在吸纳周围的血色经文后,立刻蒸腾起浅灰色的雾气,将月光腐蚀成浑浊的絮状物。
月色?怎么会有月色?
陈意晚抬头,果然看到空中悬挂着一轮不祥的血月。
这可不对啊,她现在身怀有孕,是不可能在幻境之外的地方召唤出血月的。
正疑惑间,忽见往生阵蓝光大盛,整个阵眼开始渐渐由蓝转紫,阵法边缘开始渗出蛛网状的紫色磷火,磷火反复膨胀坍缩,摩擦出类似于指甲划过青铜鼎的尖细呜咽。
陈意晚不堪其扰,双手紧紧捂住耳朵,紧闭双眼,直到这噪音渐渐消失。
待她找回意识时,远处的靛青色的,黑色的,红色的雷云不知何时已消散不见了,夜空仅留一轮弯弯的红月,在如血雾般的月色笼罩下,一座小小的寺庙渐渐显现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