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脑子轰的一声响。
自我失忆后,我不仅忘记了与赵挽江之间的爱恨情仇,也忘记了我的父亲与母亲。
婉怡把我从他手中救回去以后,或许是怕我伤心,在跟我回忆过去的时候,也刻意避开了有关我父母的事情。
就连沈静亭,偶尔谈起跟他们有关的事情时,也都是一笔带过。
我自己也不敢去想,害怕那些绝望的回忆会将我湮灭。
我就这样自欺欺人地活着,以为只要不去触碰那些血泪往事,他们就还活着,我就还像以前一样,是他们掌心中的宝贝。
可此刻,当赵挽江说出母亲的名字时,我没办法再自己骗自己了,也没办法再粉饰太平地过下去了。
而那些被大脑屏蔽了的恨意,也在这一刻,犹如被打开了阀门的水龙头一样,顷刻间将我裹挟湮灭。
我抓着轮椅的手指骨节泛白,指甲几乎要戳进掌心里。
“赵挽江,我妈妈在哪里?”
“你快把她还给我!”
“要我把她还给你,可以。但是宁宁——”
赵挽江单膝跪在我的面前,眼里闪烁的光令人心惊。
“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。”
“我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,两天之后,我来接你回家。”
小时候看童话故事时,我总好奇问母亲,魔鬼到底长什么样子,怎么大家都害怕他。
母亲说,魔鬼不是鬼,也是人。
我以为母亲是哄我的,可现在看来,母亲的话真是半点也没有错。
魔鬼不是鬼,是人。
还是我曾经倾尽一切去爱过的人。
赵挽江离去后,我立刻打电话给沈静亭求助。
沈静亭匆匆赶过来。
一看到他,我的眼泪就落下来。
“沈总,求求你,帮帮我。”
沈静亭安抚我:“你先别急,我已经派人去查了,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。”
扫一眼桌上已经冷掉的饭菜,他吩咐,“去热杯牛奶过来。”
片刻后,程姐端着热牛奶过来。
沈静亭接过,再递给我:“你中午应该没吃东西吧?喝点牛奶。”
我什么也吃不下,脑子很乱。
沈静亭就在我面前半跪下来,一眼不眨地看着我的眼睛。
“许小姐,我知道你很担心你的母亲,我也跟你一样。”
“但既然赵挽江说出来你母亲在他手里,并且还拿她要挟你回到他身边,那至少暂时他不会对你母亲做什么,你母亲还是安全的。”
“我已经派人去各个疗养院查了,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。”
“先把牛奶喝了好吗?”
沈静亭的话极大地安抚了我。
我慢慢冷静下来,将牛奶一点点喝完。
一整个下午,沈静亭都没有走,他很忙,很多电话找他。
我有些过意不去,就说:“你去忙吧,我一个人等也可以的。”
说话间,沈静亭的手机又响了。
但他没有接,而是对我说:“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放心,等你母亲有消息了我再走。”
到晚上,母亲还是没有消息。
看着铺天的夜色,我本就不平静的心,再度焦躁不安起来。
“沈总,为什么还没有消息呀?”
沈静亭再次展现出他的沉稳与温柔,安抚我:“耐心一点,许小姐,赵挽江既然敢找到这里来,应该就是算准了你会找我帮忙,那就不会轻易让我找到。”
“那怎么办?”
我脑子很混乱,完全没有思考能力。
沈静亭说:“现在我们要跟他比谁更有耐心,谁更耐得住气。只要他还想你回到他的身边,他就不敢对伯母做什么,伯母就还是安全的。”
“我们现在需要做的,就是耐心等。”
“等他先沉不住气,露出马脚。”
可一夜过去,还是没有一点消息。
我有些坐不住了,想打电话给赵挽江,同意他的条件。
沈静亭按住我的手,他昨晚没有走,在沙发里将就了一晚上,身上的衬衣有些皱了,下巴上也冒出了青青的胡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