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上守军早已将一块块磨盘大小的滚石、一根根合抱粗细的檑木搬至城垛边沿,闻令之下,他们却并未立刻将其推下,而是强忍着胸中的杀意,屏息凝神,死死盯住下方。
直到那些攀爬在最前方的曹军先登死士已然爬至云梯大半,甚至有人即将伸手触及城头垛口的那一刹那,守军才在将校的怒吼声中猛然发力,将那沉重无比的滚石檑木对准云梯,狠狠地推砸了下去!
沉重的石块与粗壮的木头带着千钧之力,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尖锐呼啸,如死神的镰刀般沿着梯身直贯而下,带着一股毁灭一切的狂暴力量。
那些正奋力向上攀爬的曹军死士,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,便被这泰山压顶般的巨力砸得头破血流,脑浆迸裂,筋断骨折,发出一连串凄厉至极的惨叫,如同断线的风筝般从高高的梯子上翻滚着、扭曲着坠落下去。
随即,坚硬的地面便传来“砰!砰!”的沉闷撞击声,那是血肉之躯与大地最亲密的接触。
云梯下方那些拥挤不堪、等待攀爬的曹军士卒亦未能幸免于难。
滚石檑木的威力,远非寻常弓箭所能比拟,它们轻易便能砸穿、砸烂那些看似坚固的盾牌,将那些拥挤在一起、躲避不及的曹军士卒砸得血肉横飞,骨骼碎裂,场面血腥,惨不忍睹。
然而,滚石檑木的威力固然惊人,其覆盖的杀伤范围却终究有限,一次也只能清空一架云梯上的敌人。
而城下的曹军士卒,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,他们的神经早已被杀戮和军令磨砺得如同钢铁。
眼前同伴的惨状,似乎并未能真正吓退他们。
攻势只是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停顿,旋即便有更多的曹军士卒,面无表情地踏过同伴尚自温热的尸体与横流的鲜血,嘶吼着,继续攀附着沾满血污的云梯,更加悍不畏死地向上涌来。
城头守军别无他法,只能咬紧牙关,继续以滚石檑木这般惨烈的方式御敌。
如此反复拉锯,攻守双方都在这血腥的绞杀中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。
魏其城下,曹军的尸体越积越多,几乎堆成了一道道矮墙,猩红的鲜血浸染了城根的每一寸土地,汇聚成洼,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。
惨烈的攻防战持续了足足两个时辰,城头守军搬运滚石檑木的动作,已肉眼可见地渐渐迟缓了下来。
每一名士卒的额头上都渗满了豆大的汗珠,混合着硝烟与尘土,在脸上冲出道道沟壑,他们的胸膛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剧烈地起伏着,手臂酸软无力。
城头堆积的滚石檑木,已然所剩无几,即将告罄。
反观城下的曹军,虽然在城下也留下了成百上千具尸体,死伤可谓惨重,但与其那黑压压望不到边际的庞大军阵相比,这点损失依旧不过是九牛一毛,远未伤及其根本。
曹军的攻势,非但丝毫不见减弱,反而随着守军火力的减弱,变得愈发凶猛狂暴。
那些曹军士卒依旧如同不知疲倦、不惧死亡的潮水一般,一波接着一波,前赴后继地攀附着云梯,向着城头猛攻,仿佛不将魏其城踏平誓不罢休。
赵云的眉头早已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,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,快步走到关羽身侧,声音因焦急而显得有些沙哑:
“二爷!城中滚石檑木即将告罄!曹军攻势却依旧如疯魔一般,丝毫不见衰竭,长此以往,城池危矣!”
关羽那双标志性的丹凤眼微微眯起,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令人心悸的狠厉之色,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雄狮。
他一字一顿,声音冰冷而果决,不带丝毫感情:
“传令下去!命人速速架起大锅,烧沸金汁滚油!”
他顿了顿,语气更添几分酷烈,
“待滚石檑木用尽,便将这些……从城头尽数浇灌下去!”
赵云闻言,心中猛地一凛,他明白这已是万不得已的惨烈手段,却也知道此刻已无更好的选择,当即不再犹豫,立刻唤来身旁副将,将这道带着血腥味的命令迅速传达下去。
片刻之后,在城墙后方的相对安全之处,守军们手忙脚乱却又迅速地架起了一排巨大的铁锅。
锅中很快便注满了清水,甚至混杂着守军的尿液粪便,下方则燃起了熊熊烈火,烧得锅中的污秽液体“咕嘟咕嘟”地剧烈翻滚沸腾,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刺鼻气味,滚滚的白色蒸汽夹杂着恶臭,直冲云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