峥嵘谷,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般耸立,直插云霄。
谷底地势相对平坦,一条溪流蜿蜒而过,草木丰茂。
此刻,刘备一行人马,正悄然潜藏在这处隐秘的山谷之中。
他们从阳都城撤离之后,并未直接南下,而是先率兵绕道去了莒县。
在莒县城下,刘备凭借其声望与三寸不烂之舌,加之糜竺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说,总算是说服了城中守将,让他们放弃死守孤城的念头,带领军民向南撤离,往徐州治所下邳汇合。
做完这一切,刘备才带着麾下兵马,折向南行,沿着沐水一路南下,最终来到了这峥嵘谷中,稍作休整。
同时,他也派出了多批哨骑,四出打探曹军的最新动向。
溪水边,几匹战马正低头饮水,发出“咕嘟咕嘟”的声响。
张飞一边抚摸着乌云踏雪的鬃毛,一边对着身旁的关羽与赵云随口闲聊道。
“说起来,那莒县的守城将领,也真是个死脑筋!”
“若非有子仲先生在一旁帮衬着说话,恐怕咱们大哥磨破嘴皮子,他也不会同意撤离。”
关羽闻言,抚着长髯,丹凤眼望向谷口的方向,目光深邃。
“如今徐州各郡县已成孤城,再行死守,已是无益之举。”
“曹军势大,只会将其各个击破,白白折损兵力,徒增伤亡。”
“倒不如将兵力集中于下邳,与陶恭祖的主力会合,尚有一线生机。”
张飞闻言,动作微微一顿,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,似乎想起了什么。
“二哥说的是。”
“但如此一来,下邳城中军民陡增,粮草方面……”
“无解!”
关羽摇了摇头,语气中带着一丝沉重。
“陶恭祖身为徐州之主,断然不会对前来投奔的军民见死不救,否则便会尽失民心,只会败亡得更快。”
“但若是放任大量军民涌入下邳,城中粮草储备,只怕支撑不了太久。”
“除非……除非我军能寻得良机,从曹军后方给予其致命一击,迫使其退兵。”
赵云这两日跟在刘备等人身旁,耳濡目染,对于行军打仗之事,也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。
他默默听着关羽与张飞的交谈,心中暗自思忖,迅速汲取着这些宝贵的经验。
战争,果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,涉及到方方面面,绝非纸上谈兵那般简单。
“唉,可惜我军如今人数还是太少,想要主动出击,力有不逮啊。”
张飞叹了口气,有些无奈地说道。
关羽闻言,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,并未多言,显然他也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。
“唉!”
离他们不远处,一直沉默不语的糜竺,忽然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,愁苦之情溢于言表。
刘备听到叹息声,走了过来,轻轻拍了拍糜竺的肩膀,温言劝慰道。
“子仲先生不必如此忧虑。”
“我刘玄德在此立誓,只要尚有一口气在,便会竭尽所能,保全徐州百姓的性命。”
“玄德公高义!”
糜竺闻言,眼中闪过一丝感激,对着刘备抱拳深深一揖。
“只是,眼下这场战役,实在看不到丝毫希望,委实叫人心中沮丧,寝食难安啊。”
刘备扶起糜竺,目光望向山谷的尽头,那里云雾缭绕,看不真切。
他轻叹一声,语气中带着几分怅然,却又不失坚定。
“子仲先生,这场战役最终结果如何,恐怕已非你我之力所能左右。”
“我等如今能做的,也唯有尽人事,听天命罢了。”
“或许,明日便会有新的转机出现,也未可知……”
……
莒县城头,寒风呼啸。
于禁身披重甲,手按剑柄,伫立在冰冷的城垛之后,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城外空旷的原野。
他面容宽阔,下颔方正,眼神深邃,短髯在风中微微拂动,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威严气息。
此人为人毅重,治军严谨,不苟言笑。
他所统领的泰山兵,虽然在曹军诸部之中名声不显,却是精锐中的精锐,战力强悍。
“阳都空了,这莒县,也空了。”
于禁冷哼一声,自言自语道,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。
“只是,这莒县城中的情形,与阳都那边截然不同,明显是经过了周密的安排,有序撤离。”
“看来,还真是冲着救援徐州来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