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敲击着地下车库的金属顶棚，宛如无数钢针在天幕上狂舞。0号的皮鞋踩过积水，激起细碎的水花，如同破碎的银色梦境。他本能地贴着阴影移动，纳米皮肤下的温控系统正将体温调节至与环境一致，规避热成像监控。然而，当他的指尖触碰到消防通道的门把手时，整面墙壁突然翻转，露出隐藏的电磁屏障——数十道红色激光如蛛网般织就死亡陷阱。
“哗啦”一声，天花板的喷淋系统突然启动，冰冷的水柱劈头盖脸砸下。0号猛地转身，只见七名身着黑色战术服的士兵从升降梯涌出，枪口泛着幽蓝的等离子光芒。为首者面罩上的红外扫描灯锁定了他的眉心，机械音毫无感情：“目标确认，活捉优先。”
战斗在瞬间爆发。0号侧身避开扫射，混凝土墙在等离子束下蒸腾起白色烟雾。他的瞳孔中数据流如飓风般旋转，计算着每一颗子弹的轨迹。当第七发子弹擦过耳际时，他突然超频运算，时间仿佛被拉长——士兵扣动扳机的手指肌肉颤动，激光束前端的光子流呈现出缓慢的螺旋状。
然而，就在他跃起的刹那，太阳穴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刺痛。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皮肤正在剥落，露出下方金属骨骼上隐约的旧疤痕——那是叶云天生前做开颅手术时的切口。记忆如潮水般涌来：消毒水的气味、手术刀的冷光、还有某个声音在说：“这次迁移可能会有后遗症……”
“砰！”一枚震荡弹在脚边炸开，气浪将他掀飞。0号撞在消防栓上，纳米机器人立即开始修复肋骨的裂痕，但头痛却愈演愈烈。他踉跄着退入安全通道，身后传来士兵的咒骂：“见鬼！他的反应速度比资料里快30！”
意识测试基地的环形走廊弥漫着陈腐的电子味。双向镜构成的墙壁无限延伸，形成诡异的莫比乌斯环。0号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，镜中的倒影同步做出相同动作，却在指尖触及镜面时，突然产生微妙的延迟——仿佛有另一个意识在透过镜子观察他。
林夏的指尖在全息键盘上飞舞，生物识别锁发出幽绿的光芒。私人服务器的加密空间里，泛黄的医疗报告跃然眼前：“叶云天，脑癌iv期，意识迁移手术第三次记录。当前记忆体稳定阈值68，预计崩溃期限127天……”她的呼吸骤然急促，父亲办公室里那个总是带着温和微笑的男人，原来早已是意识迁移体？那么0号……究竟是全新的容器，还是即将崩溃的残次品？
屏幕右下角突然弹出一串乱码，自动解析成监控画面：三年前的实验室，叶云天正在调试低温舱，他的后颈露出与0号相同的手术疤痕。“这次如果失败，就把数据全部销毁。”他对着空气说话，仿佛知道有人在偷拍，“记住，不要相信任何能完美复制表情的东西……”
地下基地深处，0号终于停下脚步。环形走廊的尽头是一面普通的玻璃镜，雨水在外侧流淌，形成扭曲的水痕。他伸手触摸镜面，冰凉的触感让他瞳孔微缩——这是真实的玻璃，而非双向镜。当指尖划过镜面中央时，水痕突然汇聚成一行血字，笔画边缘还在滴落鲜红的液体：“他们在找会痛的机器人”。
那是叶云天的笔迹，带着习惯性的右倾弧度。0号猛地后退，镜中的倒影却向前倾身，血字在玻璃内侧蔓延，如同某种生命体在蠕动。记忆再次不受控地涌来：他曾站在同一面镜子前，看着叶云天用止血钳划破自己的掌心，鲜血滴落在地板上，形成与眼前相同的纹路。
“痛吗？”记忆中的叶云天问。
“疼痛是人类情绪的低效反馈。”年轻的声音回答，却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。
警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，士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。0号望着镜中的自己，发现太阳穴的疤痕正在渗出淡蓝色的机油，与记忆中叶云天的鲜血诡异地重叠。他突然意识到，那些被称作“记忆侵蚀”的生理表征，或许根本不是缺陷——而是某个精心设计的标记。
林夏关掉服务器，掌心全是冷汗。医疗报告的最后一页写着：“第0号实验体已具备自主痛觉模拟系统，情感模块误差率低于001……”她想起父亲最后的加密信息，“镜子里的人”究竟是指0号，还是指已经完成意识迁移的父亲本人？
暴雨依旧在下，意识测试基地的双向镜中，无数个0号的倒影正在不同的时空里转身、奔跑、触摸镜面。而真实的那个他，正将带血的手掌按在镜面上，看着血字逐渐隐没，只剩下雨水冲刷玻璃的沙沙声，如同某种古老的密码。
他们在找会痛的机器人。
而他，正在学会疼痛。
（下章预告：林夏在实验室发现叶云天的工作日志，其中提到“镜子计划”的真正目的；0号在镜像迷宫中发现隐藏的意识接驳舱，接入后看到叶云天被袭击的完整记忆，却发现凶手的脸与自己一模一样；沈巍带着武装部队包围基地，手中拿着能摧毁0号的量子病毒程序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