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澈和桃夭走进霓裳宝阁的时候,小二原本已经准备打烊了。
惊雷报上了身份,小二双腿发软把掌柜的叫了出来。
谁能想到,凶戾之名让人闻风丧胆的承王殿下,能亲临霓裳宝阁这样的地方,还带着一名女子!
但是铺子里的几人皆是按捺住了好奇心,几乎不敢朝桃夭看,深怕一个不慎,眼窝就空了。
桃夭拗不过他,挑了一件价格适中的蓝蝶嵌珠凤尾裙。
看着从里间走出来的女子,夜澈忘了移开眼。
烛火下女子身姿卓约,裙摆上流光溢彩,灵动生辉的蓝蝶衬得她越发清丽脱俗,只是此时,她眸光潋滟中带着几分犹豫。
“洛大小姐人长得美,再穿上这衣裙,更是动人啊。”
掌柜的声音将夜澈的思绪拉回。
夜澈扫他一眼,抬手又连着点了九套成衣和十套头面,大手一挥,惊雷识趣地奉上银票。
桃夭想换下那身蓝蝶凤尾裙却被夜澈拦下了,“裙摆都裂了,穿在身上不像话。”
回到马车,看见堆了半马车的礼盒,额角沁出薄汗。
“这……未免太多了吧?”
她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的平民百姓,“而且,我也穿不完……”
客客气气将他们送到车上的掌柜连忙笑眯眯开口,“这可是十全十美啊,胜在意头好。”
桃夭正想拒绝,夜澈低沉的嗓音从她耳后传来。
“你得偿所愿退了亲,确实该讨个好意头。”
桃夭微微侧脸,就着铺门前灯笼透出的红光,瞥见他轻轻滚动的喉结。
男人修长的手臂一手勾起车帘,一手撑在车梁上,看着像是将她护在怀中,熟悉而陌生的气息夹杂着长宁香的味道,充斥在她鼻尖。
眼尾瞄到掌柜眼底暧昧的神采,桃夭突然意识到两人靠得太近,慌乱避开,从他腋下钻进马车内侧。
她没再拂他的好意,垂着脸,拘谨地坐好。
夜澈似无所觉,放下车帘的手敲了敲车壁。
外面,逐风抿着嘴笑,得意看了惊雷一眼,马鞭随之高高扬起。
帘子被风撩起,屡屡花香带着夜的湿润气息,充斥在窄小的空间里,幽香弥漫。
夜澈垂眸,女子雪白晶莹的纤颈一览无余,那抹白皙在车窗挤入的微光里,有些晃眼。
她的侧脸与昨日在寿宴上义正言辞,宁可断亲也要退婚的光影重合。
挣脱孝道,以一己之身对抗世俗,需要多大的勇气,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。
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,眼前的女子,跟他从前见过的那些,都不一样。
桃夭只觉得这一路特别漫长。
不知道为什么,明明他什么唐突放肆之举都没有,可单单是时不时看她一眼,她就快要喘不过气来。
也许,她见过他杀人时的模样,对眼前的人,有天生的敬畏?
到临安伯府门前时,夜澈本欲下车,刚松口气的桃夭忙道,“王爷留步,臣女自己进去就好。”
夜澈明白,天色已晚,她这是不愿让人诟病。
“那你先回去,让惊雷喊人出来帮忙把东西送进去。”
“多谢王爷。”桃夭暗叹夜澈的心思当真机敏,连这也替她考虑到了。
礼貌颔首,她钻出车帘。
孰料,刚下车,一个讥讽刺耳的声音穿透寂夜,直入耳际。
“哟,咱们阮大小姐这大半夜的,从哪儿来呢?”正是在门房处“恭候”了桃夭许久的洛芸梨。
定睛一看,就见到桃夭身上那套价格不菲的蓝蝶嵌珠凤尾裙,眼底露出嫉妒之色。
此刻,桃夭立在马车前,神容素淡,眸底无波,“三妹妹是刻意在此迎我?”
她看着半开的府门内一片亮堂,马厩的隔壁,还停着不少马车,看来阮玉竹找来的人可还不少。
桃夭知道今日一闹,阮玉竹不会善罢甘休。
可没想到,她连一天也等不及。
夜澈敲了敲车壁,惊雷不动声色,默默将车上的礼盒卸下。
瞥见那一个比一个精致的礼盒,显眼处都刻着“霓裳宝阁”的字样,洛芸梨眼睛都看直了。
登时眼红似血,“好啊你,刚从大哥那讹了一笔,就大手大脚花个干净了?”
那蹬鼻子上脸在嘴脸,连惊雷都忍不住,沉声开口,“如果我没记错,那笔钱是洛家人讹了大小姐,又被迫还回来的吧?”
洛芸梨认出惊雷,因知她的承王府的人,这才没破口大骂。
“不管怎么说,那钱也都算是洛家的钱,不带这么花的!”
见桃夭不做声,她更是来劲,“霓裳宝阁的东西什么价位?难怪你迫不及待要来抢清欢斋!”
“来人!”她突然扬声喊来管事,“把东西都给我搬到母亲屋里,由母亲处置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