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远处静置的马车内,车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放下。
阮修墨睨了阖目静听的桃夭一眼,“喂,咱们不上吗?”
“他们开了门,定然已经想好应对之策。”桃夭慢声道,“姑且看看,也让威远侯彻底看清洛家,未尝不好。”
阮修墨看着运筹帷幄的桃夭,心里隐隐的怪异感再次浮现。自花楼再遇,桃夭的变化实在太大了。
明明才十七岁的年纪,她的心智怎会如此沉稳?
车外喧哗又起,阮修墨再次撩开车帘。
门前,洛京臣神色凛然挡在沈惜茹跟前。
阮玉竹按着洛颖双肩,将她推到人前。
窦寻见到洛颖,女孩的眼睛虽然像极了洛京臣,可她的轮廓和发髻,几乎跟窦冰漪小时候一模一样。
他目光难得温柔下来,蹲下身子与洛颖平视,“颖儿,你瞧见什么了?”
窦冰漪瞬间脸色微变。
她看着洛颖,双唇紧抿,轻轻摇了摇头。
洛颖眼底闪过一抹犹豫,咬着唇抬头,欲言又止。
阮玉竹凑近她耳际,意味深长道,“颖儿,你也不希望你娘离开你吧?把你看到的说出来,你爹不会责怪你你娘的。”
洛颖似终于鼓起勇气,“我、我看见红袖姑姑把药渣埋在花园的玉兰树下……而且,沈姨也不是父亲外室,她是清欢斋的账房,住到洛家来都是巧合罢了。”
清脆悦耳的女童声传入众人耳中。
窦寻面色猛地僵住,身后的窦冰漪更是浑身一颤。
难以置信,这竟然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。
洛颖话落,随之响起阮玉竹的讥诮声,“所幸我们洛家平日行善积德,连老天也看不下去,偏让一个六岁的孩童看见了真相!”
窦寻站起身,凶巴巴瞪她,“就算是药渣,也不一定就是堕胎药!”
“就知道窦大人会这么说,我便让人将东西挖出来了。”阮玉竹招手,一名嬷嬷捧着一坨沾了土的药渣,“请大人过目。”
窦寻得知窦冰漪小产,信不过临安伯府的大夫,来的时候把自家府医也一并带来了。
府医上前仔细闻了闻,面容凝重朝窦寻点了点头。
低声道,“大人,确实是堕胎药。”
窦寻看向窦冰漪,只见窦冰漪由始至终一直盯着洛颖看。
洛颖的脸垂得极低,几乎要埋进衣襟里,全然不敢与窦冰漪对视。
此时,窦冰漪的心如同被车轱辘碾过一遍又一遍。
那碗堕胎药药渣,她早就让红袖连夜出府倒进河里,也就是说,她的颖儿宁可撒谎,也要帮着洛家人揭穿她……
举案齐眉七载的夫君,没了半条命生下的女儿,竟然站在同一阵线,一起对付她!
“阿漪?”窦寻看着血色尽褪的她,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窦冰漪的声音断在喉咙里,心中空空,最后撑着她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。
就像被至亲之人扔进冰河里,浑身发寒,一点点地往下沉,直到无法呼吸。
想起月子里亲自哺乳那撕心裂肺的痛,想起她高烧时自己亲力亲为的每个日夜,当真是可悲又可笑!
阮玉竹眸露厉色,“窦氏,你还有什么话可说!”
“母亲,阿漪不过是一时被嫉妒冲昏了头,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!”洛京臣趁着窦寻发愣的空当,凑到窦冰漪跟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