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天,公社邮递员在门口喊,有颜希的电报,让她拿一下。接过电报,看是从市里寄来的,纳闷得不行,现在发电报是按字收钱的,不是特别紧急的事,都是写信。
拆开一看,原来是安然寄来的,电报上就六个字,有事速回电话。
自从上次去市里玩救了她儿子小伟,两人一直有书信来往,这次这么着急,颜希没耽误,直接骑车去公社邮局回电话。
姜建军回部队后寄了一张自行车票,颜希买了这辆永久牌自行车,在这个年代也算是有车一族了。
到了邮局,颜希掏出安然给的电话号码,拨过去,滴了几声,对面接起来,安然的声音传来,“嫂子,就知道你快打电话过来了,这两天我巴巴守着单位电话”。
“是这么个事,你们县医院给市卫生局打请示,要招几名医生,这次村里赤脚医生也可以报名,条件你都符合,报名时间就这三天,嫂子你抓紧点”。
撂了电话,颜希还在思量这个事,县医院也不是第一次缺医生,哪次都没把赤脚医生算在内,怎么这次偏偏加上。
想起安老爷子是市卫生局的一把手,瞬间明白,这个人情自己记下了,要是能去县里上班,对自己和孩子都是件好事。
看着愣神的颜希,接线员笑着说道,“颜医生,回神了”,看着接线员姑娘那张讨喜的小圆脸,“打完了,多少钱”。
“四分半钟,一共五块钱”,颜希把钱递过去,跟对方闲聊了几句,就走了。
要问为什么邮局接线员都认识颜希,那就要问问公社有几个人不认识她的,公社多少单位职工找她瞧过病。
安然寄电报一天,自己收到电报是第二天,三天的报名时间,那明天岂不是最后一天。
第二天早上五点,颜希带好相关证明材料,骑上自行车出发,上午九点多,到了县医院门口。
问了一圈人,终于在二楼拐角处找到报名办公室,敲门等屋里人应声,颜希推门进去,看到办公室有三张办公桌,只有靠门这边办公桌坐着一个中年妇女。
看到颜希进来,撩了撩眼皮,又低头织起毛衣,一句话也没说。深呼吸,我忍,“同志,咱们医院招医生是在这报名吧”。
听到这,对方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毛线,“材料拿过来,我看看”。
对方翻看了一遍她的材料,来了一句,“你不符合条件,回去吧”,接着又低头织毛衣。
“我都打听清楚报名条件,是符合才来的,怎么到你这就不符合了,
你说说到底哪不符合”。
中年妇女抬起头,不耐烦说道“你这人怎么回事,说你不符合就是不符合,哪来那么多问题”,接着轻蔑地看了她一眼,“一个赤脚医生,也敢来报名,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”。
颜希再淡定的人,也受不了这气,懒得跟这种人掰扯,跟这种大妈,你是吵不明白的。
质问道,“你们领导在哪个办公室,我找你们领导”。
对方切了一声,“一个乡下村姑,哪来回哪去,这地可不是你能妄想的,找我们领导也是这个结果。你要不服气,我带你去找”。
颜希示意对方带自己去,看到她一副硬刚到底的模样,大妈刻薄的脸上,难得有一丝心虚,接着想到自己姐夫,又昂起头,往人事主任办公室走去。
敲门进去后,大妈对着屋里坐着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说道,“廖主任,这个同志不符合报名条件,呐,这不非要来找你”。
颜希就见对方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,心想这大妈深谙办公室告状艺术,这简短几句话,就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无理取闹的人,直接把材料递过去,“廖主任,我来报名,到了办公室,这个大姐扫了一眼我的材料,就说不合格,问她哪不符合条件,也没说上来。招工的事,是你们人事管的,我就是想弄清楚,到底哪不符合条件”。
廖主任接过材料,认真看了一遍,没问题啊,都符合条件,又看了一眼她的穿着,一点也不像乡下人,土里土气的,相反很知性优雅。
看了一眼旁边王大姐那五短身材,瞬间明白,症结在哪了,嫉妒呗,见不得漂亮姑娘,又看是个赤脚医生,没背景,这才说不符合条件。
廖主任烦得不行,这大姐来到人事才几个月,没有一天不给自己惹事的。转了好几个科室,人家科长最后死活不要她,这才安排到自己这。要不是看她是副院长的小姨子,早把她开了,谁耐烦给她擦屁股。
廖主任沉思半晌,既然已经说不合格了,自己就不能自打嘴巴。再不待见她,他们也是一个整体,再说一个乡下姑娘,才二十,会看什么病,到时候也是刷下来。想到这,“你这确实不太符合,主要是年龄方面,太年轻了”。
王大姐眯缝着她那小眼,得意地瞥了颜希一眼,好像在说,我说不符合就是不符合,找谁都没用。
“哦,我可是打听好才来的,招工上明确限定年龄了吗。拿出招工文件我看看”。
她指着颜希不屑地说道,“你以为你是谁啊,招工文件是你能看的”。
“那我就要去找卫生部门领导问问,医院的招工文件为什么不能给报名群众看,这里面是不是有猫腻”,说着转身就要走。
廖主任狠狠瞪了王大姐一眼,赶忙笑着拦住她,“姑娘,你别着急吗,主要是我们医院一点私心,想要经验丰富点的医生,材料放这吧,下周五组织统一考试,到时候早点来,别晚了”。
看着颜希站那没动,不解地看着她,她往前走了一步,“廖主任,这个大姐一直挖苦我,乡下人,赤脚医生,村姑,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”。
“我想知道赤脚医生怎么了,我们的身份是中央认可的,到底有什么问题,这么受歧视;还有左一句乡下人,右一句村姑,是看不起我们贫下中农吗,谁给她的权利,今天必须跟我道歉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