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他们带着可爱的豆豆去“陈祖祖”家里收购了一张驴皮,陈祖祖本来还不打算卖,要把皮子削了做褥子的。
还多亏豆豆撒娇卖萌,陈祖祖才答应把驴皮卖给了卢生。
收来第一张驴皮,卢生得实验下黄粱梦里的制胶手艺。卢生烧了一大锅水,在锅里放上姜葱黄酒,把驴皮给熬上。
“卢生哥,不是炮制驴皮吗?怎么调料都放上了,你确定不是炖驴肉汤吗?”
“四叔,葱姜蒜是去腥味的。”豆豆这个都懂?估计是见大人熬肉汤吧。驴皮要是一大股骚臭味,那熬出的阿胶肯定也不行。提前去去腥味,自然是好的。
卢生点点头,摸摸他的胖脑袋:“你还挺懂呀。”豆豆把他的手推开:“爹爹洗脚用葱姜蒜,就是去腥味的。”卢生又尴尬三秒钟。
等驴皮煮上一天,在石台上把驴皮背面的毛铲掉,里面的脂肪也铲掉。
“再阴干放置七天,切成小条就可以了,然后你就送到城里来。”卢生先交代了陈家富,就得先回城了,这天气越来越寒冷,衣服都不够用了。
天圣三年的第一场雪,比以往来的更晚一些。
卢生回城又得和余得胜去大集摆摊子。这次回村没有带回来多少药材,药少了,还更难卖的,你说气人不气人。
“太冷了,你等着,我去打两斤酒暖暖身子。”余得胜就一溜烟跑不见了,好久不回来,让卢生一个人在风雪中苦等买主。
“这个人打酒打哪去了?怎么还没回来?不会跑去勾栏里面暖身子去了吧?”
当然,余得胜这么个大男人,是用不着担心的,反正丢不了,拐也拐不走。
虽然最近亳州城可是不太平,老是听说谁谁家又丢了孩子。但是余得胜不可能走丢的,毕竟是个三岁零四百个月的大宝宝了,他拐别人还差不多。
果然,过了一个时辰,余得胜回来了,到了摊位就拉着卢生往外走:“快走,你跟我去看下。“”
“看什么呀。”
“看房子啊,大集旁边那个康家酒坊,生意不行了,要租一半房子出去,有井,有灶台,有加工房,风水宝地啊。”
“风水宝地?那他自己的生意怎么做不下去?”
“也是哦,走吧,先带你去看看。”
药材大集所在的区域,并不是空旷场坝,周围还是有房子的,这片城墙外的区域被称为“附郭区”,也就是附属在城墙前的区域,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脏乱差。
你看清明上河图, 从乡村美景到汴京城门,中间就是有一片房子,那就是附郭区,还不是整整齐齐,干干净净,鸡犬之声相闻,令人向往之。
这种房子唯一的坏处就是:遇到打仗的时候,这里是不能设防的,只能任人攻击,特别是北方的鞑子,长驱直入;或者遇上土匪出来抢劫。这些区域就显然没有城里安全。
甚至打仗的时候,还有被“坚壁清野”的可能。为了防止敌人攻城,守城军会先把附郭区给烧了拆掉,防止被攻城兵利用。并且烧了也就烧了,守城兵可不会赔钱。所以,打起仗来,这里就是最得不到保证的地方,比村里还危险。
但卢生知道,未来是“仁宗盛治”,有生之年应该是看不到亳州城战乱了。
余得胜边走边介绍:“说起来这酒坊老板也算是个可怜人,脾气有些古怪,他从他爹那里继承了这个酒坊,但一点都不会为人处事,特别不会跟人打交道。
虽然娶了媳妇儿,生了个儿子。但是儿子也是个怪的,见到人就躲,每天只做同样的事情,你不让他做,他就尖叫。你说儿子傻吧,他也不傻,家里让他算账,算得明明白白的,几千几万几十万的账,他都一盏茶的时间能算得一分不差。
卢生听着这病症还挺熟悉:“不就是自闭症吗?”
“你给病症取名字倒是都挺形象的,色盲,自闭症。”
老康家这儿子,应该还是高功能的自闭症,像《雨人》那样,有自己独特天赋的。
“可能他们家有些遗传吧,酒坊老板就不喜欢说话,但只是轻微的不愿与人交流。到了儿子这儿就越发的严重了。后来他媳妇儿实在是受不了就跑掉了。就剩下这两父子。”
说话间就已经到了老康酒坊,这是药市大集旁边的一个大宅子。中间一个正门,门口有两个铺子,挂着两个招牌,一个是《老康酒坊》,另一个也是《老康酒坊》。
“为什么挂两个招牌?”卢生疑问。
“大概是钱多了烧的吧。”余得胜才懒得管这些,老康家以前生意好,挂两个招牌,不是显眼一些吗?这有什么好问的。
敲了门,开门的是个络腮胡子金鱼眼的中年人,横眉倒竖,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。
“听说您这里租房子,我们过来看看。”卢生说话尽量客气。
想必此人就是老康,瞪了卢生一眼,只蹦出来两个字:“看吧。”话确实不多。
院子倒是确实不错,是一个三进的院子,靠近河边,据说最里面院子还有一口井。
“据说老康酒坊有一口酿酒的井,井水特别的甘甜。”余得胜小声对卢生嘀咕,他们还是挺满意的。
见老康在前面走,也听不见他们说话,他就继续八卦:“本来老康酒坊是和官府合作的,真宗年间,普通老百姓是不能酿酒的,得到官办的酒坊里买酒,这酒楼、酒肆、青楼、勾栏,都是得来官办酒坊买酒的。
老康家的父辈,就是这种官办的酒坊管事的,虽然利润上交很多,但不愁生意啊。
新帝登基后,改官方卖酒为官方卖“酒曲”。酒楼酒肆,可以自己买酒曲回去酿酒。为啥非得找官方买酒曲?这不废话吗?皇上也得过日子呀,总得让他赚点吧。
老康家这个酒坊就变成自己经营,他也是个不会做生意的,得罪了不少顾客,没有了固定买主,生意就越来越差。
之前请的工人也都辞退了,最近商会的税,收的越来越高,他也是维持不下去了,只能把房子挂出来租了。
但是得合租啊,没人受得了他那臭脾气啊,他家小孩子还会大声尖叫,很多人来看过这个酒坊了, 都不敢租下来。”
卢生小感慨:“这酒坊要光靠着他们两父子,估计是难以为继啊,也确实怪可怜的。”
“得了吧,你一个租房子的,还可怜上房东了?”
卢生就郁闷了。
余得胜抓住这机会,可不得多揶揄他两句:“人家就是只吃租子,也比你过得好,你阿胶熬的再好,还不是替房东挣钱。你天天忙忙碌碌是为了吃饱饭,人家坚持酿酒,只不想丢了祖业而已,说白了就是可以当个爱好!”
卢生就更郁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