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伯把那件小衣服小心的叠好,打算收起来。
“衣服你们拿走,那匣子是我的。”卢生把盒子抢过来,这可是安自良送给自己的东西,卢生好歹的留着。
“小卢啊,一个匣子而已,你也太过小气了。”
朱墨只能拿出一个布袋子,递给朱伯:“喏,装这里面吧。”
朱伯只能小心的把小衣服从匣子里拿出来,装在布袋里,把匣子还给了卢生。
卢生关心道:“朱伯,您把胭脂楼卖给我了,不知道您今后有何打算?”
“亳州城怕是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。”急流勇退,通常意味着退到更远的地方……
“不如,你随我回凤溪村吧。”朱墨也想回家了。
这倒是个好的归宿,很多人忙忙碌碌一生,天天就想着老了找一个僻静的山村养老,如今这梦想不就提前实现了吗?
安大夫的医馆,如今也没有人照应,三个村子里,如今一个郎中也没有,朱墨也有些放心不下。
朱墨性格乖张,但医术还可以,毕竟得了安大夫亲传,倒是可以造福一方百姓。
朱伯经商多年,可以帮朱墨打点一些人情世故,这凤溪村的医馆,也会少了很多麻烦。
“朱伯,这是交易的契约,二百两银子……”卢生还想再讲讲价,他毕竟脸皮够厚的:“您看,我帮你把女儿找回来了,您再给我打打折呗。”
朱伯这才突然想起什么,拍了拍脑门。
卢生憨厚得笑了笑:“是吧,不能再收二百两了吧?”
朱伯也憨厚得笑了笑:“就是,就是,既然你帮我把朱墨找回来了,那就收你四百两银子吧。”
“你刚才不是说好二百两吗?怎么帮你个忙,反而变成四百两了?”
“我不是说了吗?二百两够我养老了,这不是多了个女儿嘛?多养一个人,还是得多加二百两嘛。”
朱伯比了一个“二”,在卢生看来,就像比了一个“耶”,是在无情的嘲讽他!
卢生这“反向讲价”的技能也是无敌了!
原来,这胭脂楼价格,不是按生产要素分配的,而是按需分配的!
朱伯需要的越多,这价格自然就越贵了。
朱伯安慰两句:“小卢啊,你放心,就算是四百两,你也不亏的,这朱氏的所有胭脂水粉配方,我可以全部给你,你拿去改良一下,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。供货商,客户也都给你,掌柜、伙计都给你,你不亏的。”
卢生想想也只能认了,他最近银钱还算宽裕,阿胶坊和佰草集都是有稳定收入的,前前后后,自己已经有两千多两的现银了。
这段日子,朱墨也帮了很大的忙,这二百两银子算一算也是应该的,也只能忍痛割肉了。
……
当夜,朱伯还是到商会,于夫人府上。
朱伯跪在院子里,于夫人坐在槐树下的石桌旁。
月色如洗,黑夜里照亮了整个院子。
于夫人捧着一个骨质杯子,喝了一口茶:“兰伯,已经死了,监狱那种地方,他那把老骨头,最终还是没有能熬过去……你如今也要离开了,这帮老伙计啊,是越来越少了!”
“还请夫人成全。”朱伯把头埋的很低。
于夫人仿佛没看见他的动作:“我一直想让你接手人口的买卖,你一直不同意,如今连胭脂生意也要放弃了,我们这一帮人,你倒是最想得开的。”
“您也知道,我这些年,成了两次亲,媳妇也都病亡了,孩子陆续都早夭了,我自知命不好,不敢再做这些有伤人伦的事情,这贩卖人口的生意,我是从来不敢碰的。”
“是啊,所以,老了老了,还跑出来一个女儿,给你养老送终……也算是你的福报吧。行吧,你去吧。”
石桌上摆了一把小刀,于夫人推了推:“朱伯,但规矩就是规矩……”
朱伯拿起小刀,眼里流过恐慌,略做了犹豫:“谢谢夫人成全。”
一刀挥出,将自己小拇指割下。
他帮于夫人这么多年,要说一点恶行都没有,他自己都不信的,也算是给自己赎罪吧。
他抱着流血的手,冷汗直流,恭敬的鞠一躬:“夫人保重!”
于夫人,用骨杯继续喝了一杯茶,面上没有一丝波澜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