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虞楼下面正闹的起劲呢,从街角又来了一群送葬队伍,也是吹着唢呐,敲着鼓,排头几个人穿着孝服,批着麻,也是哭得撕心裂肺的,跟死了爹一样。
可不是吗?人家就是死了爹:“爹啊,你死的好惨啊,好好吃一顿饭,就让人给毒死了啊!”
卢生心里一凉,又有人给吃死了?
那一队人浩浩荡荡朝着这边走了过来,卢生心想,怎么着?也是来找无虞楼的?
棺材抬到门口,果然停了下来。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!福无双至,祸不单行!这是谁又死了?死得还挺巧啊,挺赶趟啊!
胖老头这边的亲属也愣住了?怎么着?这种事还有抢活的?哭的就更认真了!
这边“滴滴答滴滴答”吹喇叭,那边“呜哩哇呜哩哇”吹唢呐!一边比一边响,卢生也是长见识了,还第一次见到办丧事也打擂台的!
谁知道那棺材停下来后,却没有摆在卢生的无虞楼前面。方向一转,直接朝着白掌柜天顺楼就摆了下去。
这是来找对门麻烦的?卢生总算松了一口气。
这送葬的队伍朝着天顺楼就开始哭!撒纸钱的撒纸钱,甩盆的甩盆,也有个女人,找了根绳子,挂在天顺楼招牌下面,也要到天顺楼去上吊的。
怎么着?这流程是有人专门设计过?怎么招数都是一样的!?
卢生仔细一看,那嚷嚷着要上吊的竟然是赵香炉,这是谁死了?
下面哭喊最大声那人,卢生也看清了,就是卢老太,她哭天抢地的:“天顺楼做菜害人啊!我们好好来吃一顿端午宴,吃完回家,一家老小就上吐下泄啊!我老头更是拉了几天肚子,活活给拉死了啊!”
卢全福死了?吃端午宴那两道菜中毒了?那倒是挺倒霉的。
虽然他们是有些血缘关系,论起来,他的确是卢生血缘上的爷爷,但卢生此刻心里却没有任何波澜。甚至胖老头死了,他还觉得挺遗憾,但卢全福死了,他竟然有点舒心,这大概也叫丧事喜办吧。
所谓“亲情”靠的“情”,而不是“亲”。那些仰仗着血缘关系,却反过来伤害你的人,一定不要跟他讲什么亲情,因为他们不配。
这么一闹,胖老头的家属也来劲了!这是抄袭啊,什么都搞成一样的!他们哭喊声就更大声了,纸钱也烧都更旺,锣鼓敲得更响,唢呐这么一响,更是气场全开!
胖老头这边,最开始闹着要上吊那位妇人,更是敬业,直接拉着绳子,就吊了脖子,舌头都给勒出来了。还好!旁边的侄子们眼疾手快,把人给救了下来了。
“三娘,你这是干嘛呀,不值当,不值当啊!”
那三娘被救下来,眼神直勾勾看着赵香炉,一脸傲慢,那眼神一看就懂:“有种你也来啊!”
赵香炉泼辣惯了,先给丈夫递了个眼色,卢有钱会意,给她比了个大拇哥。
赵香炉就一不做二不休,在天顺楼招牌下面也直接吊了上去……
双眼鼓出……脚不停的蹬……舌头也外翻了……
卢紫烟跟卢有钱低语两句:“我娘,刚刚给你使那个眼色是什么意思?”
卢有钱一脸得意:“她的意思是,不用管她,她能行,多吊会儿,吓不死他们!”
卢紫烟心生佩服:“爹娘果然是二十多年的夫妻,真是心有灵犀啊,这么一个小眼神,爹竟然能看出这么多层意思,真是羡慕你们!”
卢有钱也很得意,但是他不敢笑,因为他得“孝”啊,他爹刚走,他是不能笑出声音来的。
只见赵香炉此刻嘴唇发紫,脸也憋得通红了,最开始的时候,她的脚还会死命的乱蹬,怎么现在也没有力气了?
卢紫烟跟他爹比了个大拇指:“爹,我娘这演的挺像啊!”
“上吊这种事,谁能和你娘比?我们刚成亲的时候,她一天演八回!后来我才知道,这上吊啊,也是有诀窍的,得把两只手插在脖子下面,用手拉住绳子,这样啊就不容易憋着了!你娘这一招,好使着呢!”
卢紫烟这才放下心来,再看看赵香炉,她脸色已经紫的发黑,再看双手,也没有插进绳子里面啊。
她好奇问道:“爹,我娘上吊这个技艺是不是改良过啊,现在不用插手进去了吗?”
卢有钱这才仔细一看,被吓了一跳:“不好,快救人!你娘这功夫好久不练,估计生疏了!”
众人这才手忙脚乱,把赵香炉给救了下来,此时她已经奄奄一息,眼睛却直勾勾瞪着卢有钱,把手抬起来,伸出食指,指着他!却说不出话来。
卢紫烟好奇问道:“娘这又是啥意思?”
“大概就是说,回头找我算账吧!”这眼神倒是没什么误会,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明白。
……
眼看着楼下越闹越大,白掌柜也不能继续躲乌龟了。他本来打算看卢生的笑话的,怎么看着看着,自己也成了笑话了。
他走楼来,打开门,老卢家就闹得更大声了,指挥着帮手们也更使劲了。
白掌柜确实经验丰富:“大家先听一听,你们找个说话顶用的,我们进门谈一谈!”
众人就看向队伍后方,那里有一个青年,羽扇纶巾,一副读书人打扮,生得倒也算一副好皮囊,此人正是卢轩文。
他走上前,站得笔直:“爷爷吃了天顺楼的酒菜中毒而亡,天顺楼需要给我们卢家一个说法!”
白掌柜这种事情见多了,不就是要钱嘛,还要什么说法,有钱就有说法,他朝后方指了指:“你先让他们停下来,你跟我进来,我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!”
卢轩文就示意队伍停下来,场面一下就安静了,就连对门胖老头家都暂时休兵了。场面就这样尴尬的安静下来,大家也累了都需要歇一会。也都想看看,这样闹,到底能取得怎样的战果……
……
果然,过了一盏茶的功夫,卢轩文拿着银子走了出来,那重量可不轻,估计得有几十两银子。
他张狂的朝对面的打了招呼,扬了扬手中的钱袋子。那意思也很明显:我这边可是办好了,你们这技术不行啊,得加油啊!”
对门一看,也是大受鼓舞,你看看人家,这么闹一小会,就有大把的银子,我们也得加油了!
哭喊声就更大了,还有更过分的,主事的还跑到卢轩文跟前:“公子,你们剩下那些纸钱,能不能都卖给我们,我们快烧完了!”
卢轩文留着纸钱也没什么用了:“可以啊,剩下的就算你们一百文吧,都拿去!对了,那唢呐乐队,我们也是请了一天的, 也转租给你们吧,就收五百文就可以了!”
主事人点头微笑:“那敢情好,谢谢公子了,改天一起吃饭,我们得跟您请教一下经验心得,得跟您多学习学习!”
卢轩文拱拱手:“言重了,言重了,请教谈不上,大家一起交流学习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