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算她的半个家。
那些日子里,她没说一句话。
只是看。
看那个老实的男人一早起身砍柴,看那个瘦弱的女人在溪边洗衣,看那个少年在田埂上练拳,看那个小女孩在牛背上唱歌。
平凡,琐碎,甚至有些土气。
可她却看得出神,仿佛只有看着他们,才觉得那个负着百鬼、踏着尸山的少年,还未全然化作她不认识的那个人。
她不知道自己来得合不合时宜。
陆凡在闭关,在修炼,在用恶鬼经和窥天诀拼命成长,只为在半年后挡住那个来自皇宫的怪物。
她不能让这些事,变成他的后顾之忧。
哪怕,只是让他心神晃动一瞬,都会前功尽弃。
她更知道——
陆凡如今身边跟着柳凝霜。
那个天赋强过她、悟性更胜她的绝美女子。
他们形影不离,几乎日夜修行相伴,而她……自他回宗后,与他几乎连一句话都没说过。
她去过几次丙字七号峰,都停留在了山脚,唯独进去过一次,却看到陆凡和柳凝霜就如同天作之合。
她带过粥,那粥冷了,她也没能送进去。
林月婵不是傻子。
她看得懂。
柳凝霜是仙姿绝色,也能修炼那仙人道法;魔头与美人,本就天作之合。
可她不在意。
她从来不奢望什么——
她只是……不想他再痛一次。
她自己是林家庶出,母亲是个连族谱都上不了的歌女,自小在姨娘白眼中长大,死后连个牌位都没有。
她知道,失去亲人的滋味,有多疼。
那种疼,会从心口一直钻到骨头里,哪怕长大了、变强了、变冷了,也永远填不回来。
她不要陆凡也感受一次。
若是陆凡的家人也因他出事,少年肯定会崩溃,会领悟到世界上最黑暗的绝望。
到时候,真的会入魔了……
所以,她来了。
这一日,她终于出手。
当那官兵拔刀威胁陆父,当那群江湖人说要“除魔先除根”,她毫无犹豫地拔剑。
一道剑光,冷霜般落下。
几人横飞,血溅三尺。
“这是你们能动的地方?”
她站在陆家门前,衣袂轻扬,剑尖滴血,声音冰冷。
“我便是玄武门林月婵。”
“今日谁敢伤他亲人,便从我尸体踏过去。”
她声音不大,却带着彻骨的寒意。
官兵与江湖人纷纷色变,数十双目光落在她瘦削却挺立的身影上,一时间竟无人敢动。
陆父倒在地上,看着她,那姑娘,就像是天上下来的神女。
夜风卷起灰尘,大牛山脚,一片混乱。
陆家院前血迹未干,剑光却横空落下。
那告密的吴三正站在门口,得意洋洋,等着将陆父一家“交出请功”。
可下一刻,一道剑影从夜色中杀来,如冰如霜,一剑贯喉,穿颈而过。
“啊——!”
他还没来得及发出第二声惨叫,就已咽气倒地。
林月婵收剑入鞘,冷眼扫视四周。
“还有谁,想动他家人?”
风声穿林,周围几十名官兵和江湖人持刀拔剑,却不敢率先踏前一步。
她的目光冰冷如刃,仿佛只要稍有风吹草动,那柄剑就会再次染血。
她走进屋内,蹲下身,将陆果轻轻从血泥中抱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