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峰的鞋跟磕在青石板上，一下重过一下。他怀里的母亲轻得像片纸，呼吸却比方才匀了些——方才在石室里，汤桶腾起的热气裹着星能往陈素兰口鼻钻时，他分明摸到她指尖有了温度。
\"当心！\"苏清雪突然拽他往巷口闪。
拐角处的青砖墙上，嵌着块巴掌大的青铜镜。陈峰余光扫过镜面，见镜中映出个玄色身影——是周正豪的亲卫。他刚要侧步，那镜面突然爆成碎渣，混着风声砸过来。
\"走！\"苏清雪寒星剑出鞘，剑尖挑开飞渣，反手刺向追来的亲卫。陈峰趁机往夜市方向跑，怀里的陈素兰被颠得轻咳，他喉头发紧，把汤桶往母亲身侧又拢了拢。
天枢盟分盟的顶楼，周正豪攥着监控水晶的手在抖。水晶里，陈峰转身护母时，后背的淡银色星斑正明灭——七颗星子排成勺状，和古籍里\"星卫战纹\"的图录分毫不差。
\"啪！\"他拍碎案几，木刺扎进掌心也不觉得疼。\"星卫余孽！\"他吼得脖颈青筋暴起，\"给我截住！活要见人，死要见骨！\"
青河市主街的梧桐树下，星捕队长的玄铁枪已经架在路中央。他盯着陈峰怀里的汤桶，嘴角扯出冷笑：\"小杂碎，把汤留下，你娘还能多活两日。\"
陈峰停住脚。他能听见母亲的心跳，一下一下撞着他的胸口，像敲在星窍上。方才在石室贯通的七窍突然发烫，天枢、天璇、天玑七股星能顺着经脉往指尖涌。
\"退开。\"他声音哑得像砂纸。
\"不退呢？\"星捕队长抖了抖枪，枪尖挑落片梧桐叶，\"你个刚通星窍的小崽子，还能\"
话没说完。陈峰眼前闪过北斗星图，七道星能从指尖射出，精准扎进对方膻中穴——那是贪狼宫的主窍。星捕队长的枪\"当啷\"落地，他瞪圆眼睛，浑身星窍像被泼了冰水，气海气旋竟转不动半分。
苏清雪的剑已经到了。寒星剑穿过枪杆的缝隙，挑着星捕队长的衣襟甩到墙根。她收剑入鞘，月光似的剑锋在日光下晃了晃：\"陈峰，走。\"
身后传来闷响。周正豪踹开分盟大门，玄色绣金长袍被风掀起，左脸刀疤红得像要滴血。\"陈峰！\"他吼得整条街的窗户都颤，\"三日后卯时，我必碎你星宫！\"
陈峰没回头。他能感觉到周正豪的星能在身后翻涌，像团烧红的铁，但母亲的体温正透过粗布衫渗进来——比方才更暖了。他加快脚步，汤桶里的星能跟着心跳起伏，每晃一下，就有几缕钻进陈素兰的口鼻。
夜市的青幡在巷口招展。卖星草的老吴头从摊位后探出头，见着陈峰怀里的人，赶紧掀了布帘：\"快进来！后屋有暖炉！\"
陈峰把母亲放在土炕上。汤桶搁在灶上，他揭开木盖，热气裹着牛骨香漫开，星能凝成淡银色雾气，顺着陈素兰的七窍往里钻。他盯着母亲蜡黄的脸，右手按在她丹田气海上——那里原本像口枯井，此刻竟有了丝星气旋的动静。
\"娘。\"他轻声唤。
陈素兰的睫毛颤了颤。她睁开眼，先看见儿子左眉骨的浅疤，又看见他眼里的星芒——和她丈夫当年抱着小峰从星陨战场回来时，眼里的光一模一样。\"峰儿\"她抬手摸他的脸，\"汤不烫么？\"
陈峰鼻子一酸。他握住母亲的手，汤里的星能顺着他掌心的纹路渗进陈素兰体内，精准绕过受损的紫微星窍，去补那处裂成蛛网的天权窍。\"不烫。\"他说，\"能治你。\"
陈素兰笑了。她摸出枕头下的蓝布包，里头是半块锈迹斑斑的玉牌——和陈峰在石室找到的那半块，能严丝合缝拼在一起。\"你爹走时\"她声音轻得像叹息，\"说这是星卫的魂。\"
外头突然传来铁剑清鸣。陈峰掀帘出去，见李守真倚在巷口的老槐树上，铁剑搁在肩头，剑身上的星纹正泛着幽光。\"周正豪的亲卫在街尾扎了营。\"他说，\"三日后卯时我替你守前半夜。\"
陈峰点头。他望向夜市深处，青幡下的摊位正陆陆续续支起来。卖星能灯的老张头举着灯往他这儿照，见他看过来，冲他竖了竖大拇指。
汤桶里的星能还在冒热气。陈峰摸了摸左眉骨的疤，那里的痒意已经变成暖流，顺着经脉往气海淌。他知道，周正豪的威胁像把悬着的刀，但此刻母亲的手还攥着他，汤里的星能还在跳，夜市的烟火气正漫过来——有些事，总得有人先站出来。
\"清雪。\"他转头喊。
苏清雪从灶房出来，手里端着刚盛的汤。她鬓角沾了点面渣，在日光下像颗星子。\"怎么？\"
\"三日后。\"陈峰说，\"我要让周正豪看看，星卫的汤，能烫穿他的星宫。\"
苏清雪笑了。她把汤碗递给陈峰，寒星剑的剑穗在风里晃，像道流动的月光。\"好。\"她说，\"我替你挡他的刀。\"
陈峰接过汤碗，转身往屋里走。汤面浮着层油花，里头的星能正跳得欢，像千万颗星子在跳舞。